場上靜下來,石鎖點燃了一支火把,站在小白的身後,火苗照着衆人的臉,顯得紅通通的。小白說:“今天晚上大家到這裏來,先學一篇文章,是孫中山先生寫的《祭黃花崗七十二烈士文》,這篇文稿,内容是祭奠幾年前在廣州起義中,犧牲的數名革命黨人,這些仁人志士,爲了推翻滿清王朝,獻出了自己的生命,孫先生寫這篇祭奠文章,是爲了激勵大家的鬥志,借緬懷英烈,鼓舞大家繼續戰鬥。按照咱們的安排,小月,你口齒清楚,來給大家念一遍。”
小月走上來,手裏拿着一張紙,後面的石鎖舉着火把往前湊了湊,以火焰的亮光照着文稿,小月朗聲讀道:
維民國元年五月十五日,乃黃花崗七十二烈士殉義一周之辰,文适解職歸來,謹爲文緻祭于諸烈士之靈曰:
嗚呼!
在昔建夷,竊奪中土,兇德腥聞,天神怨怒。
嗟我轅孫,降侪台隸,含痛茹辛,孰階之厲。
種族義彰,俊傑奮發,讨賊義師,爰起百粵。
觥觥諸子,氣振風雷,三日血戰,虜膽爲摧。
昊天不吊,忽焉殒踬,碧血一杯,殲我明懿。
寂寂黃花,離離宿草,出師未捷,埋恨千古。
不有先導,昌示來茲,春雷一聲,萬彙繁滋。
越有五月,武漢師舉,蕩蕩白旄,大振我旅。
天厭胡德,乃斬厥祚,廓清禹域,腥膻盡掃。
成仁之日,距今一周,民國既建,用薦庶羞。
虔告先靈,漢儀光複,九京有知,庶幾瞑目。
嗚呼!尚飨。
小月口齒清晰,讀來抑揚頓挫,朗朗上口,但整篇文稿是是文言寫就,空場上的衆人,有學識的學生、教師及其他知識分子,隻占了一小半,其餘的工人、農民、小商人等,都聽得似懂非懂。等她讀完了,萬教授站起來說:“我給大家講解一下祭文的意思。”
當下萬教授拿過文稿,逐字句将祭文講解了一遍,并結合講解,将當年廣州起義的經過,進行了概述,曆數起義前的準備經過,與戰鬥過程中的精彩慘烈,同時,将參與起義以及犧牲的各位先烈,揀重點回憶其姓名經曆。萬教授本是個學富五車的人,講解這些來,條理清晰,旁征博引,如數家珍般一一道來,十分引人入勝。場上坐着的幾百号人,都聽得津津有味,如醉如癡。
“總之,”萬教授揮着拳頭說道:“孫先生撰寫這篇祭文,并不是一時心血來潮,他用意很深,眼下,民族處于危難,更需要大家再鼓鬥志,沿着先烈的足迹,勇往直前。孫先生在這篇祭文裏,除了對烈士的景仰與祭奠,更多的是對未來的期待,咱們隻有更加團結一緻,響應孫先生‘繼續革命’之号召,才能對得起地下這些先烈,爲國家興盛以盡綿薄。”
萬教授講完了,場上響起一片熱烈的掌聲。江魚娘站起來走到前面,不緊不慢地說道:“各位兄弟姐妹,我說兩句。”
她說話一向沉穩從容,然而自有一種讓人敬重的風骨,全場很快都安靜下來,江魚娘說:“咱們聽了萬教授的講解,我心裏也很激動,想當年,廣州起義的那些志士們,雖然戰鬥失敗血灑疆場,但浩氣長存。那些爲了救國救民犧牲了的熱血青年,正義軍人,教師記者,工農百姓,爲什麽能一經同盟會的召喚,便義無反顧毅然決然參加起義?而且百折不撓視死如歸?究其根源,正是因爲胸懷了救國大志,把國家放在了個人安危的前面。這才有了這麽多的英雄橫空出世,光照後人。眼下,我們能夠接過這些先烈的旗幟,再上疆場,我覺得,咱們應該引吭高歌,慷慨而行。咱們無論哪行哪業,值此離亂之秋,能攜手并肩,把國家道義放在心上,我輩足當自豪。”
江魚娘的話聲調不高,卻字字铿锵,象鐵錘敲打着場上每個人的耳鼓,聽得場上衆人無不心潮澎湃。
“各位,”江魚娘繼續說:“下面我向大家通報一件事情,這件事,關系國家名望,民族權益,對于咱們全國民衆來說,都是一件大事。”
大家都知道,前一個階段,江魚娘去了外地,但她到底做什麽去了,卻很少有人知道。現在,她要宣布什麽呢?
隻見江魚娘從懷裏拿出一本小冊子,上面有字,因爲是黑夜,大家都看不清,石鎖走上兩步,用火把湊到跟前照了照,也隻有前排的一些人,能看清冊子上的字,有幾個人喊了起來,“二十一條。”
“對,就是二十一條。”江魚娘說:“大家都知道,這是日本強加給我們的不平等條約,當年,北洋軍閥的老祖宗袁世凱,爲了達到自己稱帝的目的,和日本簽訂了二十一條,這個使咱們備受屈辱的亡國條約,一直象大山一樣壓在全國人民頭上,使咱們國家的各項主權和利益,都受日本制約。本來,這就已經夠痛心的了,而眼下,還要發生讓大家更爲痛心的事。”
“什麽?”人群都激憤起來,場上有不少人,都情不自禁地站起來,好幾年以來,每個有良心的中國人民,無不爲“二十一條”而感到義憤和恥辱,現在,還有新的屈辱,要降臨到苦難的中國人頭上嗎?
江魚娘繼續說:“眼下,世界上大事頻出,歐洲混戰結束,他們正在召開巴黎和會,以商議戰後事宜,這些,本來不幹咱們的事,但有一宗,德國現在成了戰敗國,往日的威風,一概失去,那麽,它原來在我國山東所攫取的一些特權,當年脅迫咱們屈從于他,出讓給他的一些利益,大家說,應該怎麽辦呢?”
“奪回來,那還有什麽可說的。”“如果一隻喪家狗都能欺負咱們,那還成什麽話。”“收回山東一切主權。”
“可是,有人卻不這麽想。”江魚娘又舉了舉手中的小冊子,“日本人,又心生了邪念,他們密謀要把德國在山東的一切利益,都奪到自己的手裏,讓咱們繼續給他們當牛作馬。”(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