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人得勝,合掌行禮,台下一片惋惜聲。李大力滿面通紅,被兩個徒弟扶到台下。司儀在台上喊道:“剛才李師傅一勝一負,也可得獎,各位英雄好漢,有哪位願意上台較量。”然而李大力擺擺手,不願意去領獎金。
石鎖搖了搖頭,鼓也懶怠敲了。旁邊的白胡子老頭看石鎖體格健壯,說道:“小哥,看你挺威武的,上去打一場吧。”
正在這時,又有人上場了,一個比李大力個子還高的人,縱身躍到台上。一擡腿跨過粗繩欄杆,站在場子中心。
這人體格魁偉,相貌威猛,石鎖仔細一看,卻是曾經在長沙陸大牙“英才訓練營”裏當過武術教頭的張大個。
當時張大個從訓練營逃跑以後,不知下落,誰知道在這裏見到他。石鎖見他肯上台應戰,心下暗自稱贊,使勁擂了一通鼓。
台下觀衆在李大力輸陣以後,都有些掃興,知道洋武士确實功夫高深,此時見有人迎難而上,都興奮起來,連連鼓掌,掌聲和着石鎖的鼓聲,全場氣氛一時熱熱鬧鬧。
石鎖的位置,在台子側面,能看到台上,也能看到台下,這時全場觀衆的目光,幾乎都在盯着剛上場的張大個,而台下的觀衆群裏,石鎖忽然覺得有些異樣。
有幾個年輕人,在慢慢往包廂的方向走,人群擁擠,台下雖然有一排排的木凳,但因爲台上打鬥精彩,人們都站着觀看,挨挨擠擠,這幾個年輕人,目光并不往台上看,好象上面精彩的戰鬥,也吸引不了他們的注意,擠過人群,隻往包廂方向移動。
石鎖忽然想到昨天晚上自己打掃包廂時發現的桌椅異常,心下不由一動,到底包廂裏,是否被人設下埋伏了?這幾個可疑的年輕人,是做什麽的呢?他們要行刺商懷慶嗎?可是,今天商懷慶并沒有來。
戲台門口,有士兵守衛,戲台裏面,也有不少士兵和商府的家丁、護衛,如果這幾個年輕人是刺客,一旦動手,勢必難以脫身,石鎖不由爲他們着急起來,心道:“這幾個人真要馬上搞刺殺行動嗎?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們比我石某人還要莽撞。”
易山拍了石鎖肩頭一下,笑嘻嘻地說:“老弟,你替我去送水,我替你敲鼓。”
原來,易山奉命去給包廂裏續茶,但此時台上的洋人武師已經出場,和張大個站在對面,正互相行禮,對決馬上就要開始,易山貪看台上比武,因此要和石鎖換工。
石鎖二話不說,接過易山手裏的茶壺,走向包廂。
台下衆人,都在不錯眼球地盯着台上,石鎖從場子側面擠過去,慢慢接近包廂,那幾個年輕人這時也已經接近了包廂,石鎖注意到,這幾個人都是服色整潔,皮膚白晰,象是學生模樣,他們的臉上,都露着一種緊張的神氣。這時他已經肯定,這幾個學生,一定是要搞行動。不由越來越替他們着急,心裏暗暗說道:“真是一幫冒失鬼,大概沒吃過莽撞的虧。”
他嘴裏說道:“各位,讓一讓,讓一讓。”擠過人群,在走到一個可疑學生模樣的人跟前時,湊近他耳邊小聲說道:“不行,别冒失。”
那學生吃了一驚,石鎖穿的是家丁服飾,本來這幾人都在躲着他,卻不想聽到他說這句話,幾個學生迅速交換了一下眼神,驚疑地看着石鎖。石鎖向他們使了個眼色,搖了搖頭。
忽然石鎖腰上被人捅了一下,他回頭一看,一個中年人站在身邊,正盯着他,這中年人的面貌,有些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來,那中年人湊近石鎖耳邊說:“我們替你去送水,行嗎?”
他一說話,石鎖已經想了起來,這人正是自己第一次到武漢的時候,遇到的那個康先生。他心裏一喜,也湊近康先生耳邊說:“商懷慶沒來,你們别冒失,裏外都是士兵,快取消行動。”
“我知道,我們正是要取消行動。”
石鎖一下子明白了,一定是他們已經在包廂裏做了手腳,但發現來的不是商懷慶,而是商成,行刺已經沒有意義,反而容易暴露自己,因此趕緊取消行動,這幾個年輕人接近包廂,并不是要行刺,而是想混進去拆掉已經布好的埋伏。
石鎖将水壺遞過去,一個年輕人接過來,石鎖本想将身上的黑底白襟上衣脫下來給他們,但這個動作畢竟太明顯,容易引人注目,隻好作罷。
眼見年輕人提了水壺,走入包廂,石鎖裝着觀看台上的比賽,扭過頭來,這時,台上的戰鬥,已經開始了。
張大個也是身高體壯,一身橫練肌肉,但比起李大力來,武功明顯高了一頭,他步法靈活,拳風飄乎,在台上蹿蹦跳躍,使洋人武士靈活的步伐在他面前優勢全無。
洋人見張大個攻防俱佳,尤其身高腿長,每一腿踢出,都逼得自己努力防守才能避過,越來越處下風,便使起剛才擊敗李大力的策略,低頭縮身,抓住機會便向前靠,貼在張大個身前,避開他的長腿優勢,姿勢雖然難看,但卻非常奏效,兩人貼身肉搏,使的都是短促拳法,張大個的優勢便體現不出來。
石鎖是行家,眼見兩人這樣近身搏鬥,知道最是兇險,張大個拳法掌法,顯然比腿法稍弱,被洋人抓住了弱點,因此難以取勝,但洋人對張大個也是無可奈何,兩人你來我往,互相都吃了對方幾拳,形成膠着局面。
“可惜,可惜,”石鎖看了幾招張大個的擊打動作,不禁搖頭,他跟江魚娘學了不少近身搏鬥之術,見識大漲,此時再看張大個的招法,顯然有很多纰漏,心道:若是江魚娘在此,根本不用跟洋人比拼力氣,早已勝了。但轉念又一想:天下隻一個江魚娘,張大個若有江魚娘的本事,那就不是張大個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