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常有和易山擡着一副擔架,去大廳裏運病人,走進廳裏,見地面上鋪着草席,好多中毒的軍官正在昏昏沉沉,不禁暗自驚歎石鎖配制的毒藥,效果真不錯。此時好幾個雜役都來擡擔架,胡大胖在一邊吆吆喝喝地指揮,他故意往裏面走,從挂着布簾的牆壁旁邊經過,裝作失足絆了一跤,手抓布簾一抻,一幅地圖顯露出來。
這是一幅作戰圖,丁常有是軍事行家,地圖上密布着的箭頭、曲線、斜叉映入他的眼裏,立刻都變成了進攻與防守的路線與部署。他裝作好奇地撓撓頭,盯着地圖仔細觀察。
“你幹什麽?”旁邊一個衛兵走過來,惡狠狠地一把抓過丁常有,同時用手拉上布簾。
“長官,這畫兒上怎麽沒人啊。”丁常有裝作傻乎乎地問道。
胡大胖趕過來,“咣”地踢了丁常有一腳,“你******一幹活就出洋相,想挨闆子了吧,真******欠揍。”
丁常有跌跌撞撞地回到擔架旁,和易山一起擡病人,易山有些幸災樂禍地說:“你真沒眼色。”
石鎖這時也遇到了麻煩,他被指派去扛文書箱子,到了一個盛滿了各類書籍、圖紙的屋裏,好些圖書都打了包,裝進木箱裏。幾個軍官正指手畫腳地命令雜役們扛箱裝車,石鎖默不作聲地扛起一個箱子,直起腰來要走的時候,正好一個軍官轉過身來,兩人面對面,都吃了一驚,這軍官正是陳大德。
陳大德心裏的驚異,更甚于石鎖,他早晨發現了“石神醫”不對勁,接着便看見段老三等人溜走,被段老三吓唬了一通,心裏一直七上八下。現在,上司命令回城,他倒是滿心高興,盼着回到城裏,不在這個是非之地呆下去。
萬萬沒想到的是,“石神醫”竟然還敢回到櫻花别院裏來。雖然石鎖臉上弄得髒乎乎的,但畢竟身材輪廓都變不了,陳大德完全能肯定這人就是早晨那個“神醫”。
石鎖心裏也翻了個個兒,此刻最擔心的事情出現了。但他是個膽大包天的人,很快便冷靜下來,反正何原等人已經逃走,大不了跟他們拼掉就是了。
于是,這兩人互相瞪着,大眼瞪小眼,一時僵住了。
此時旁邊還有别的軍官,也有别的雜役,陳大德和石鎖互相盯着對方,眼神的交流既短暫,又都覺得漫長,無數的話語和試探、較量都融在了目光裏。
石鎖已經完全穩定下來,陳大德眼裏閃過了驚慌,有一絲疑惑,也有兇狠、怨毒,但是石鎖見他沒有呼叫,沒有指認自己,使石鎖完全可以确定,自己勝利了。
石鎖的眼神,從開始的吃驚、慌亂,很快就變成了堅定、兇狠,陳大德不由一哆嗦,他想起段老三對他說的那些話來,這些人太可怕了,是啊,即使把他們抓住,自己能得到什麽好果子吃呢?弄得不好,讓他們反咬一口,那自己連嶽陽都回不去了。
“你……”陳大德嚅嚅地開口了,“你快搬東西啊。”
“嘿嘿,是,長官。”石鎖一彎腰,将箱子扛在自己的肩上。
“陳大德,陳大德,”外面有人招呼。
石鎖扛了箱子,走出房間,看見招呼陳大德的,是另外一個軍官,那人對陳大德說:“快走,那堆草案圖紙什麽的,陸參議命令都帶走,由咱們倆親自背着。”
石鎖聽得清楚,心道:“由軍官親自背着的東西,一定是核心機密。”扛箱子裝車的時候,便悄悄找到了丁常有,告訴了他這個情況,丁常有興奮地點點頭,“好,那說明他們把機密文件也給帶回城裏了,咱們得想辦法弄個清楚。”
“好,怎麽弄?”
丁常有思索了一下,“我看,還得從那個陳大德身上下手,這家夥不是你的老相識了嗎?我看,他官不大,但對咱們來說卻挺值錢,得好好利用利用,跟他友好合作下去。”
“哈哈,我看行。”
一通忙亂,人員貨物,裝了十幾車,騎馬、步行的軍官和士兵們,簇擁着車輛,浩浩蕩蕩離了櫻花别院,奔向城裏,石鎖、丁常有等雜役都跟在馬車後面步行,雖然除了陳大德以外,别人并沒有認出石鎖,但石鎖想找機會逃跑的想法,卻也一直沒有辦法實現,隻好跟着大隊人馬,又返回了城裏張公館。
易山發現了一樁讓他非常高興的事,就是好多道士被抓了,他一副心花怒放的樣子,對石鎖說:“我剛才問過胡爺了,那些老道們胡作非爲,聚衆鬧事,被抓起來以後,準備投進監牢呢。哈哈。”
“你小心點,你以前也是老道。”
“我根本就不是。”易山辯白道,“你可别胡說八道。”
張公館裏,又是一通忙亂,安置新來的人員器物,打掃衛生,操辦夥食,請醫買藥,胡大胖忙得腳跟都不沾地,指揮着一幫雜役團團轉。丁常有一邊幹活,一邊緊緊盯着那些軍官,尤其是陳大德的下落,他發現,陳大德跟團長陳歪脖等人住進了一個偏院裏,讓丁常有高興的是,這個偏院,離他們幹活的夥房,隻隔了一道花牆。他對石鎖高興地說:“商成和胡大胖之流,很照顧咱們嘛,知道咱們跟陳大德友好合作,因此連住處都安排到了一塊。”
到了傍晚,好消息又傳來了,胡大胖告訴丁常有,“今天晚上就住在府裏吧,活計多,說不定要打夜戰。”
“胡爺,不是說怕外人混進來,不讓我們住了嗎?”丁常有心裏高興,臉上裝作鬧不明白,傻乎乎地問。
“廢話,情況随時都變,讓你怎麽樣,你就怎麽樣。你這人怎麽這麽笨。”(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