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誰?”阿秋忽然指着前面說道。
前面幾十步遠,路邊坐着兩個人,其中一個,倒在另一個人的懷裏,象是受傷了,石鎖往前緊走了幾步,忽然又停下來,皺着眉頭說:“糟糕,是姬先生和姬太太。”
對于這兩個人,大家都有些厭惡,不願意和他們打交道。但看着前面的情形,似乎有些異樣,往前再走幾步,看見身穿大紅襖的姬太太昏迷不醒,姬先生抱着她,一言不發,雖然衆人都對他們心生厭惡,但還是生了恻隐之心,段老三首先走到近前,“姬先生,怎麽了?”
“還不是讓人家給打的。”姬先生蔫巴巴地說。
石鎖湊近了,仔細察看,姬太太牙關緊咬,臉色慘白,但身上看不出哪裏有傷,姬先生說:“背上中了一掌,頭上挨了一拳。”
“好辦,不要緊,”石鎖觀察了一陣,從懷裏掏出一個布包來,交給姬先生,“你給她吃些藥粉,用水喂下去,然後揉搓後背,可保元氣,以後再慢慢調養,隻要心脈不斷,就應該能保命。”
“謝謝。”姬先生掰開太太的嘴巴,給她喂下藥粉,大鳳拿着水葫蘆,要給姬太太喂水,姬先生搖搖頭,将水葫蘆接過來,用嘴喝了一口,然後對準姬太太的嘴,喂了下去,動作輕柔,其體貼入微,讓人動容。
一會,姬太太輕輕咳嗽一聲,慢慢蘇醒過來。姬先生扶着她的身子,大鳳和阿秋幫着姬先生,按照石鎖的指點,揉搓姬太太的後背。
“姬先生,誰打的姬太太?”段老三問。
“那幫老道。他們把人弄丢了,卻誣賴我們夫妻……”
“把誰弄丢了?”石鎖插嘴問道。
“他們仙人會的二當家。”姬先生輕輕給太太揉着太陽穴,慢聲細氣地說道:“仙人會這些人,分成兩派,大當家強兇霸道,二當家狡猾多智,兩個人面和心不和,那回,我們路過他們的老窩桂花山莊,被二當家請去作客,誰知道,當天夜裏,他們鬧内亂,據說,二當家的偷拿了一本書,逃跑了,本來我們隻是客人,根本沒摻和他們的窩裏亂,更沒看見什麽書,可大當家的把臉一翻,誣陷我們,說爲什麽早不來,晚不來,偏偏二當家出逃的時候過來,一定有鬼,你說我們冤枉不冤枉,我夫人是個急性子,便和他們吵起來,打了一架,跑出來。正好搭上你們的船。唉,到了這裏,卻還是躲不開這些不講理的瘟神。”
自從和姬先生認識以來,大家還從沒聽他說過這麽多的話。
段老三微微搖頭,心道:若不是你們貪财,又怎麽會到這個烽火台來?至于仙人會内亂,丢書什麽的,憑你們的人品,也難怪别人會懷疑。
石鎖好奇地問:“姬先生,仙人會的二當家,偷拿了什麽書?值得他們千裏迢迢,追到這裏尋找?”
“不知道。”
這時候姬太太緩過勁來,開口罵道:“他奶奶的,這群缺德作損冒白煙的臭老道,他們會有什麽好書,平時就隻靠裝神弄鬼唬弄人……咳,咳,”姬先生趕緊安慰她,“你慢點,先别說話。”
段老三問道:“姬先生,我們去找一副擔架,怎麽樣?”
“不用,”姬先生搖搖頭,“我們住在前面鎮上的客棧裏,一會我背她回去就行了。謝謝你們。”
石鎖給姬先生留了藥粉,雙方便既分手,大鳳不住感慨,“你們看姬先生,一副窩窩囊囊的樣子,其實功夫真不錯。我本來挺讨厭這個人,可是他對太太這麽好,又讓人特别佩服。”
“是啊,真是個怪人。”阿秋也說。
走了十餘裏路,周平指着前面說道:“到了,那裏就是我姨父家。”
這是一個江邊的小村,清晨,村裏村處格外安靜,陣陣雄雞報曉,有些人家屋頂上,升起了炊煙。段老三等人送周平到了村口,便要離去,周平堅決不同意,拉着段老三的胳膊不放,“段大哥,謝謝之類的話,我就不說了,但你們一碗水也不喝,卻是不行,我不想耽誤你們的事,但稍微坐一會,休息一下,總誤不了大事吧。”
段老三一想,幾個人都奔波了一夜,确實累得夠嗆,尤其大鳳和阿秋兩個女孩子,更吃不消,于是同意進村休息一會。大家跟着周平,進村拐了兩個彎,走進一個三間房的破舊小院裏。
周平的姨父,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從院裏迎出來,周平介紹說,姨早年去世,有個表兄在外做工,家裏平時就姨父一個人。老頭看上去老實巴腳,拉着周平顫顫微微地說:“聽說你這幾年過得很窮,我們也沒幫上你,唉,咱們窮人家,有什麽辦法。”
屋裏,家徒四壁,确實是個窮人家,大家坐下來,周平的姨父給衆人倒了熱水,大家這時候,才覺得又冷又餓,渾身疲累了。
3
聊了一陣閑話,石鎖笑道:“不知道烽火台下,那些老道和劉麻子他們,打得怎麽樣了。”
“都打死了才好,”大鳳說:“爲了一張什麽‘周遊擊畫’,都象是紅了眼的瘋狗,我看啊,那張畫根本就是子虛烏有,騙人的。”
“啊?”周平臉上現出吃驚的神色,“他們在那裏打架,是爲了那張畫?”
段老三看周平臉色有些異樣,問道:“怎麽,你也知道那張畫?這幾天,關于那畫的事,我們聽說好幾回了。”
“都聽說什麽了?”周平問道,他的臉上掠奪一絲緊張。
“聽人說,那畫就等于是一張藏寶圖,能找到古代的時候,留下來的一批寶物。所以,仙人會的道士們,裝作瞎子的劉麻了,還有好些亂七八糟的人,都爲了這張畫,大打出手。”
“哦,哦。”周平點着頭。
周平臉上的表情,段老三看在眼裏,但周平不說,他也不好問。笑了笑,繼續說道:“至于錢财、寶物,當然是人人想要,在面對這些東西的時候,最能看出人的本性,有些人,爲了得到财富,不擇手段,坑蒙拐騙,有些人,見了财寶,便迷了心竅,隻知道拼命争搶。因此才會出現烽火台下那場打鬥。劉麻子這樣的狡猾家夥,正是利用了人們貪婪的欲念,才行使騙術,唬得人團團轉。”
“對,我敢肯定,劉麻子沒有那張畫。”阿秋說。
“他有,或者他沒有,咱們也不必管他,這種人,躲得遠遠的,才是上策。”段老三說。
周平擡起頭來,“段大哥,你說得真好,要是總和你們在一塊就好了。可是,你們在商府裏做工,我不想再去那種大戶人家,不想再給人當奴才了。唉,也怪我,沒本事,一直混不出個出息。”
“不對,周平,”段老三微笑着搖頭,“眼下,當官的拿着老百姓當成奴才,整天隻知道打仗,争奪地盤,禍害百姓,咱們窮苦人,能有多大本事呢?咱們想靠着賣力氣糊口,可是總難如願,這不是因爲沒有本事,而是因爲世道不公平。”
周平有些激動地說:“段大哥,從我父親過世以來,我當過學徒,賣過瓜菜,後來給人當下人,受盡了欺負,這些也倒罷了,更主要的是,我從來也沒聽人講過這麽好的道理,段大哥,你收我當個小兄弟,行嗎?我以後跟着你。”
“好啊,周平,咱們以後都是兄弟。”段老三笑道:“我們那裏還有好多人,除了石鎖、大鳳他們,還有好多兄弟姐妹,以後我再介紹給你。”
“太好了。”周平覺得心裏熱乎乎的。
大家越聊越親熱,石鎖忽然又想起姬先生說的仙人會的事來,搖了搖頭說:“真奇怪,仙人會尋找二當家,二當家偷了書,誣賴姬先生兩口子,那是本什麽書?難道是古物嗎?我回去得問問胡栓。”
周平遲疑了一下,說道:“我知道。”
“什麽,你知道?”
“嗯,”周平緩緩點了點頭,“段大哥,石鎖,在我心裏,現在咱們就是一家人,你們聽我講一個事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