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船離了碼頭,天色很快暗了下來,大胡子船老大問胡栓:“大王,咱們奔哪裏?”
胡栓知道船工們把自己這群劫船者當成土匪了,但他也不揭穿,笑笑說道:“奔長草坡。”
長草坡是一處江灘,離着柳樹灘碼頭,隻有不到十裏地,按照蓋把頭等人的計劃,船奪到以後,很快就會被敵人發現,引來追捕,因此不可在江中久留,必須盡快靠岸,将貨物秘密運走。
靠岸的地點,就選在了長草坡。
船向前行,正是順流而下,雖是夜間,行得卻是又快又穩,船老大要點燈,胡栓給制止了,“不許點,摸黑走。”
夜靜了下來,岸上的點點燈火,搖搖曳曳,江水的刷刷聲,伴着忽忽風聲,從耳邊滑過,段老三、胡栓、石鎖等人都站在船頭,凝神注視着前面波光粼粼的江面,和黑乎乎的岸邊。可以想象得到,押船的那些士兵們,得知丢了船,一定會拼命追趕,四面堵截。眼前的寂靜,隻是暫時的。
“大王,前面有船。”大胡子指着前面的江面。
果然,遠遠的前方,模模糊糊有影子晃動,胡栓等人都心中疑惑,難道這麽快敵人便調集船隻追過來了?按時間推算,應該不會。前面的船,是不是普通的貨船呢?
“繞開它們。”段老三說。
仔細看去,那些船共有三條,都比較小,有些象漁船,而且駛起來非常輕快,胡栓指揮着船老大,避向一邊,石鎖将幾個持槍的隊員叫上甲闆,說道:“準備好,沒有命令。不準開槍。”
越往前走,離那三條船越近,讓人感到疑惑的是,那三條船。既不是往上遊走,也不是往下遊走,而是在江中忽而上行,忽而下行,忽而又橫行。就象是在玩捉迷藏的遊戲一般,連大胡子船工也覺得非常納悶兒,“不對啊,那些船在藏貓貓嗎?”
夜裏航行,本就危險,漁船當然不會玩藏貓貓,這些船的情形,隻可能是發生了劫持或是戰鬥,而且,那三條船。也都沒有點燈,在這漆黑的夜色裏,這樣航行,危險重重,因爲船行不象是車,轉彎變速,都異常複雜,并不象在陸地上那樣随心所欲,點着燈火尚且難保安全,何況摸黑航行?大胡子船工緊張地對胡栓說:“大王。這樣不行啊,再往前走,弄不好要撞上的。”
然而不向前走也是不行的,船上的貨物太過貴重。敵人失了船,絕對不會坐視不理,稍一耽擱,都會帶來嚴重後果,段老三對大胡子說:“老哥,你隻管向前開。盡量避開他們,如果船撞壞了,我們保證賠償。”
土匪還會賠償?大胡子搖了搖頭,心下自然不信。他小心地駕駛着大船,躲開中流,小心翼翼地靠向一邊,然而因爲船大怕擱淺,又不敢太近岸。段老三和石鎖等人都瞪大了眼睛盯着那幾條奇怪的漁船。
一條漁船,徑直向這邊駛來,大胡子趕緊命令船工們加速,生怕與來船相撞,段老三讓石鎖等幾個力氣大的人手持長竿,準備一旦兩船接近,便用竿去頂來船,雖然不一定管用,但也總是聊勝于無。石鎖罵道:“這幾條破船,應該給他們幾槍。”
“不許開槍。”段老三說。
來船拐了個彎,向右後方駛去,大家都松了口氣,段老三望望遠處,茫茫夜色裏,實在看不出多遠,根據裏程推算,長草坡應該不算遠了,江水在前面轉了個彎,形成一片灘塗,長着高高的蘆葦,冬天裏葉子全都凋零,隻剩下枯枝,在暗夜裏模糊一片,過了那片灘塗,應該就是目的地長草坡了。
船行得飛快,将那幾隻“藏貓貓”的漁船,甩在了身後,幾個船工熟練地繞過灘塗,胡栓沖着大胡子一伸大姆指,“老兄,手藝不錯嘛。”
“算不上,”大胡子轉身朝着身後黑黝黝的江面說道:“你看那條剛才差點撞上咱們的漁船,老大使船的手藝才算好呢,一條小尖頭玩得滴溜轉,剛才吓了咱們一跳,怕給撞上,看來人家是心裏有底。”
對于這三條漁船是什麽來頭,大家卻是都猜不到,大胡子船工說:“肯定不是夜漁的,也不是運貨的,三條船都很輕快,裏邊根本沒貨物,八成是湖裏的爺兒們。”他将胡栓等人看作了土匪,因此不敢直接說漁船是匪,而是稱爲“湖裏的爺兒們。”
“有道理,”石鎖說道:“可能是湖匪。那個什麽申金鋼,不就是在洞庭湖裏當土匪嗎?”
說話間,船已繞過灘塗,長草坡就在眼前了。
長草坡是一片沙灘,稀疏地長着野草蘆葦,看樣子是原來的河道,後來經過滄海桑田的變化,江水改道,露出這片沙地來。大船順風順水,很快行到附近,因爲此地并非碼頭,因此不能靠近岸邊,大胡子問段老三和胡栓,“各位,船到了,可我們不能擱淺啊,怎麽辦?”
衆人向岸邊觀察了一陣,天上雖有一彎月牙,夜色也實在是太黑,看不見遠處的土沙蘆葦間,到底有沒有人影,按照計劃,萬教授等人應該在這裏接應的。段老三從船艙裏拿出一個馬燈,朝着岸上劃了幾個圈。
一會,從岸邊駛來一隻小舢闆,大家都知道接應的人來了,都忙着搬運貨物,準備繩索,段老三給大家做了分工,運貨的,拉繩的,保衛的,各負其責,一絲不亂。小舢闆到了近前,靠上大船,船頭站着的正是江生,他朝大船上說:“老三,好快啊。”
石鎖順着繩子,下到小舢闆上,他力氣大,負責接應船上搬下的貨箱,一衆隊員們将箱子筐子都運到甲闆上,用繩子牢牢捆住,往舢闆上吊送,胡栓對每件箱子都仔細檢查,不停地囑咐:“慢點,細心點,不能磕着船幫。”
舢闆上裝了貨物,江生駕船駛向岸邊,沙灘上,萬教授帶領着十幾個武裝隊員,正在等待,大家一擁而上,從舢闆上運下箱子,迅速擡走,送到等候在路上的馬車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