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樟園附近,開來了一群群的士兵,将樹林、别墅、道路都包圍起來,任何人也不準靠近。樹林外的小村莊,也戒嚴了,持槍的哨兵,站得到處都是,一直站到江邊的碼頭。
一隻木船,停靠在江邊碼頭,一群搬運工,在士兵的押送下,從碼頭上排着隊來到樟園别墅裏,象囚犯一樣被搜過了身,一個軍官站在前面講話,要求搬運工們一定要小心,搬運物品必須要輕拿輕放,如果有哪個馬大哈敢摔壞了或是碰壞了一樣東西,就打斷誰的“狗腿”。
搬運工們都有些膽戰心驚,在士兵的看守下,排着隊從樟園别墅裏,往船上搬東西,木箱、草袋、柳條箱,都包裹得嚴嚴實實,管事的人不住喝斥着:“小心,慢點走,不準磕碰,方向不準弄歪了,若是碰着了,一律殺頭。”
一個年紀幼小的工人,可能因爲力氣小,背上的筐子歪了歪,差點跌倒,旁邊兩個穿軍裝的人吓得趕緊沖上來,扶住筐子,同時對旁邊别的搬運工喊道,“快,跟他一起擡,敢把貨物摔着了,立馬扔進江裏去。”同時瞪了小工人一眼,“你******沒勁就别吃這碗飯。”
身邊一個身材粗壯的工人對小工人說:“來,咱們倆一起擡,千萬可别出事,咱們賠不起。”小工人嘴裏嘟囔着:“什麽東西這麽金貴,跟寶貝似的……”那粗壯的工人趕緊拉了他一把,示意不要再說。
這個身材粗壯的人,是阿丙。他這幾天一直在碼頭這裏當搬運工,同時偵察樟園附近的動靜。今天一大早,他見大批士兵來到這裏,就知道一定是這些寶貝貨物要向外運了。果然,不久便四處戒嚴,他們這批工人被領進樟園裏,開始搬運那些神秘的物品,監工反複告誡:誰敢出差錯。當場槍斃。
中途休息的時候,阿丙蹲在碼頭邊上抽煙,另一個搬運工湊了上來,看看四周沒人注意。阿丙小聲說:“呆會下工以後,你到前面山坡下,找到老高,讓他趕緊去報告,這些貨已經裝船運走了。”
“下了工再去?耽誤不了嗎?”
“沒事。”阿丙胸有成竹地說:“蓋把頭他們,早就安排好‘守株待兔’之計,正在柳樹灘碼頭上等着他們呢。”
阿丙說的“柳樹灘”碼頭,處在湘江入洞庭的路上,一般貨運般隻,在進入洞庭湖以前,都要加水加糧,補充裝備,蓋把頭等人制定的“守株待兔”計劃,正是要在這裏等待運貨的船隻。劫持陸大牙秘密運送的文物。
此時,段老三、石鎖、大鳳、胡栓和一批武裝小隊的隊員,攜帶着槍支,已經悄悄隐藏在柳樹灘碼頭不遠處的一個龍王廟裏。龍王廟很小,一般在春季幹旱的時候,人們來此求雨,才熱鬧幾天,眼下,寒冬還未過去,廟裏自然沒人光顧。一片荒蕪,大家都擠在一起,除了派出哨兵偵察,便都足不出戶。安心等待。
等了兩天,石鎖有些着急了,一天出去好幾次進行窺探,胡栓安慰他說:“急也沒用,老高和阿丙他們發現樟園裏已經不再有運送文物的車和人,而是忙着運去了好多木箱子、柳條筐。還通知了搬運隊,說明很快就會裝船了。”
果然,這天傍晚的時候,石鎖又一次出去偵察,回來的時候帶着喜氣說:“來了,終于來了,一條船,船上好多士兵,小機靈在那裏看着呢。”
“準備戰鬥。”段老三說。
大家都脫下身上的便裝,換上了軍裝,一支皖系小部隊,就出現在龍王廟裏了。胡栓沒換軍服,而是穿了一身古銅色直貢緞大褂,戴了頂藏青色呢帽,就象一個富商。
時間不長,一個小乞丐跑進來,急急地說道:“快走,船上的大兵們,都已經登岸了。”
胡栓一馬當先,拎起一個包袱,走出龍王廟,此時正是日薄西山,西方一抹晚霞,映紅了半天,江裏,正是休漁期,水運也蕭條,除了那條貨船,再無别的船影,他加快腳步,急匆匆奔向碼頭。
此處碼頭,以前也曾經非常繁華,此時雖是淡季,但岸邊的酒館、客棧、商店、作坊還是非常多,處處打着布招牌,一些夥計出門攬客,黃昏的江邊,倒是顯得熱熱鬧鬧。
船靠在岸邊,搭着個跳闆,從遠處望去,岸邊站着兩個持槍的士兵,看來是看守船隻的崗哨。胡栓躲避着崗哨的視線,從一個燒鍋酒坊旁邊繞過去,拐了一個彎,小機靈冒了出來,跑到胡栓跟前,向幾十米開外的一處酒館指了指,“他們都去酒館吃飯了。”
“嗯,”胡栓答應一聲,繞出胡同,向前走去。
碼頭上的兩個士兵,背着大槍慢慢遛達,胡栓直奔他倆走過去,一個士兵看見了,看了胡栓一眼,見他裝束象個富戶,挺客氣地點點頭,“先生,你找誰?”
“找你們二位啊,”胡栓也笑嘻嘻地點頭,“我是酒館的二東家,聽弟兄們說,這裏還有你們兩位在站崗,特地送來一點吃的東西,這大冷的天,真是辛苦了。”他一邊說着,一邊打開拎着的包袱,拿出一隻燒雞公,一瓶子燒酒來,滿面笑容地遞過去,“吃吧,吃吧,謝謝你們照顧我們小店。”
此時正值晚飯時間,兩個哨兵肚子早就餓了,燒雞散發着誘人的香味,一個哨兵伸手就接過來,“嘻嘻,行,謝謝了。”
胡栓朝船上看了看,“那裏還有弟兄,我再去送點。”他不待兩個士兵表示同意不同意,徑自朝船上走去。
本來按照長官的命令,是“任何人不準上船”,但哨兵們吃了燒雞,又看胡栓隻是個文弱商人,猶豫了一下,胡栓已經登上了跳闆。有個機靈點的哨兵,明白過來了,在後邊喊道:“回來,不準上去。”
胡栓象是沒聽見,繼續往前走,兩個哨兵都喊起來:“回來,你回來。”這時,一隊士兵,登上了碼頭。
這隊士兵,領頭的正是段老三,他見胡栓已經登上跳闆,哨兵們正在阻止胡栓,于是大喝一聲,“誰讓閑人登船的,快捉住他。”帶着武裝小隊,迅速向船上跑去。
兩個哨兵看見後邊來的部隊,聽見段老三的喊聲,一開始還以爲是他們自己的隊伍吃飯回來了,怕被當官的斥責自己失職,趕緊繼續攔胡栓,一個哨兵也跑向跳闆,對胡栓嚷道:“快回來,不回來我開槍了。”
等到段老三帶着隊伍越跑越近,哨後們才發現這些人全都不認識,不由得大吃一驚,也不顧得胡栓了,趕緊從肩上往下摘槍,但這時已經晚了,段老三和石鎖幾個大步趕了上去,一人卡住一個,旁邊,打扮成男裝的大鳳“噌”地越過去,帶着持槍的隊員們跑上跳闆。
胡栓此時已經走入船艙内,這隻木船很大,停在水中非常平穩,船艙裏,有幾個船工,正在吃飯,艙内的爐竈冒着青煙,見到胡栓進來,有些驚訝,胡栓四下掃了一眼,見裏面沒有士兵,稍稍放心了一些,問道:“人都在這裏嗎?”
“你是誰?”一個船工問。
胡栓沒有回答,此時船外,已經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夾雜着兩個哨兵短促的驚叫,船上的人們有些警覺了,有人操起了旁邊的棍棒,胡栓冷冷地說:“都不許動,誰動我就炸船。”他從包袱裏掏出一枚炸彈來,舉在手上。
一個大胡子的船工說道:“我們都是雇來的。”
“知道你們是雇來的,隻要肯合作,咱們就是朋友。”
這時,大鳳從艙口“忽”地蹿進來,“胡哥,沒事吧?”
船工們都有些吃驚,這種劫船的勾當,在當下軍閥混戰的年月并不罕見,但這個勇猛“劫匪”的聲音明明是個少女,卻讓人有些意外。
接着,一群生龍活虎的士兵,都端着槍沖進艙來,胡栓放下手中的炸彈,對大胡子說:“起錨,開船。”
劫匪一般有個規矩,對于船夫、車夫、腳夫等雇來的人力工人,并不傷害。因此船工們很快安定下來,大胡子指揮着幾個人拆跳闆,起錨,一會功夫,船便啓動離岸。
隊員們将挾持上船的兩個哨兵捆好手腳,蒙上眼睛,塞在角落裏,胡栓忙着去貨艙尋找文物,他叫船工打開貨艙的封闆,隻見一箱箱、一筐筐的貨物,整齊有序地碼在一起,長舒了一口氣。大鳳跑進來,“胡哥,要不要驗驗貨?”
“要。”
大鳳掏出把匕首,撬開一個木箱,箱内蓋着一層稻草簾,揭開草簾,裏面露出一隻白色瓷瓶來,胡栓用手拂去瓶上的塵土,藍色的青花圖案呈現在眼前,那是一個仕女圖,梳着高高發髻的仕女,楊柳細腰,手持團扇,形象生動,呼之欲出,胡栓眼睛裏閃出光來,“太美了,真是太美了,元代的,絕對不會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