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冷笑一聲,“這年頭,害人還用得着有仇嗎?王老道從被請來那一天,就沒安了好心,咱們被他在操場上炸傷,難道是因爲有仇嗎?他的目的是對付陸将軍,咱們隻是當了替罪羊而已。”
下午的時候,書僮又進來了,送來了一封信,這回蒙古人學聰明了,沒有接信,先問道:“誰送來的?”
“一個騎着大馬的軍爺,說是奉了陸将軍的命令。”
“長着一張麻臉嗎?”
“沒有,是個年輕人,長得很神氣,臉上沒麻子。”
老頭接過信來一看,上面寫着:“你三人着既到省府教育廳前,有要緊公務,不得有誤。”他将信紙拈了拈,仿佛在掂量信紙的份量。蒙古人見他這副樣子,問道:“這回不會有問題吧?陸将軍可能是有急事找我們。”
“有急事,進來直接跟咱們說就行了,還用得着送信嗎?而且這信上既沒簽名,又沒印章,我看是假的。”
“這送信的人沒長麻子,不是王道士。”
“你真是個大笨豬,”老頭罵道:“王道士号稱百變魔王,跟孫猴子似的,七十二變,豈能以有沒有麻子來判斷?”他來到醫藥局的大門外,低着頭察看了一會,對蒙古人說:“你看看,這就是剛才那匹馬留下的腳印,從西面大街來的,朝南走了,既不是從陸公館來的,也沒回陸公館去,那他去哪裏了?十分可疑。咱們若是按信上說的,去了教育廳,指不定有什麽埋伏等着呢。”
留分頭的年輕人聽着老頭的話。有些害怕,“我看,咱們還是回金安客棧去吧,這裏太危險了。”
“金安客棧就安全嗎?吃着飯都會發生爆炸。下回,說不定上廁所也會爆炸。”
三個人商量了一會,卻也沒什麽好辦法,敵人在暗處,是最讓人寝食不安的。蒙古人說:“以後晚上睡覺的時候。咱們輪流守夜吧,我怎麽覺得後背上嗖嗖冒涼風。”
當晚,三個人就開始輪流守夜,蒙古人先站第一崗,他在院内院外,巡視了一圈,沒發現什麽可疑迹象,便回到屋裏坐着練習打熬氣力,嘴裏嘟嘟囔囔地說:“王道士你要是英雄好漢,就明着過來比劃比劃。我不摔你個屁股裂八瓣才怪。”
“你好象盼着他來似的,怎麽淨說倒黴話。”年輕人不滿意地說。
夜深了,年輕人和老頭都睡了。蒙古人坐在椅子上迷迷糊糊地打盹,正在昏頭昏腦地犯困,覺得外面似乎有動靜,悉悉索索的象是有老鼠活動,蒙古人睜開眼睛,側耳細聽,聲音若有若無,他站起身來。拎了把蒙古彎刀,推門走到外面。
天上繁星閃爍,四外靜悄悄的,什麽動靜也沒有。剛才的悉悉索索聲也聽不到了,他四下搜尋一番,大門緊閉着,各個房間,病房藥房,都關得嚴嚴實實。看不到可疑迹象。他又回到屋内。
坐了一陣,耳邊又聽到了聲音,這回不象是老鼠活動了,而象是上了年紀的人在咳嗽,聲音斷斷續續,從院外傳來,仿佛是患了咳嗽病的人一般,老頭和年輕人也都醒了。年輕人驚疑地說:“什麽聲音?”
咳嗽聲低沉而微小,既象是人聲,又比人聲弱,三個人都摸不着頭腦,點起燈來,胡亂猜測,蒙古人又拎起彎刀,出門巡視了一番,仍然什麽也沒看見,各處的大門,都緊閉着,一切都風平浪靜。
回到屋裏來,沒多大功夫,“咳,咳”的怪聲,又傳了過來,老頭說道:“我聽說,有人惡作劇,将癞蛤蟆嘴裏塞上鹽巴,就能發出人咳嗽的聲音,聽起來很恐怖。”
“你拉倒吧,”蒙古人不滿地說:“你還說我笨,我問你,這大冬天的,你們家有癞蛤蟆啊?”
門外傳來腳步聲,“咣咣咣,”有人敲門,開門一看,卻原來是住在隔壁的醫生和藥僮,提着個馬燈,臉色驚慌地說:“各位,你們聽到怪聲沒有?”
“聽到了,”蒙古人說:“我再去看看。”他提着彎刀,在院裏轉了一圈,還是什麽也發現,推門走到院外,大街上一片寂靜,遠遠近近不見燈火,咳嗽聲也聽不到了。他低聲罵了兩句,轉身回到院内,關上大門。對站在病房門口的醫生和藥僮說:“睡吧,什麽也沒有。”
走進屋内,蒙古人氣鼓鼓地說:“管他什麽聲音,我看,不去管它就是了……”
“你身後是什麽?”年輕人忽然驚叫起來。
“什麽?”蒙古人扭頭看了看,卻什麽也看不到,老頭說:“你把上衣脫下來。”
脫下蒙古袍,隻見後背上粘着一張紙,揭下紙來,湊在燈下一看,上面寫道:“要想活命,速離長沙,勿謂言之不預。太上老君敬啓。”
“又是他奶奶的太上老君……”蒙古人破口大罵起來,老頭趕緊制止他,“你嘴下留德吧,我問你,背上這張紙,是哪裏來的?”
蒙古人回憶了一下,自己走到大門外的時候,一個人影也沒看見,靜悄悄的,那麽是誰給自己背後粘了這紙呢?如果不是粘紙,而是給自己一刀,那麽此時還有命嗎?他想到這裏,不由得吓得一機靈,背後嗖嗖冒起涼風,心中泛起陣陣後怕。
老頭拿着紙,仔細端詳着,“你們看,這上面的筆迹,和那天操場上的字,幾乎一模一樣,這說明,王老道根本就沒走,他就象個幽靈一樣,在咱們身邊晃悠,說不定什麽時候,便從暗地裏撲上來,要了咱們的性命……”
年輕人一拍大腿,“明天早晨我就走,再也不呆在這兒了。”
“我也走,”蒙古人嘟囔着說:“我可犯不着把命給糊裏糊塗地丢在這裏。”
老頭歎了口氣,“咱們貪圖富貴,誰知道卻是危機重重,我看,今天晚上咱們就别睡了,如果能熬到明天早上,咱們就趕緊逃走吧,可别在這裏受罪了。”
三個人都将武器拿在手裏,坐在屋内全神戒備着,嘴裏一邊做着各種猜測,一邊在心裏祈禱着這漫長的黑夜快點過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