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崔大龍忙着在山洞裏制造各種埋伏機關，設置陷阱，指導打造兵器，和小梅研究炒制炸藥、毒藥，每天都忙得不可開交，常常從天亮幹到深夜。
何原找到他說：“大龍，你該找陸大牙去報到了。”
“我才不想到他們那裏去呢。”
雖然不願意，但大龍是個識大體的人，知道自己若是打入敵人内部，作用重大。于是将自己手裏的活交待給别人，然後背着個工具包，進城找到龍門胡同陸公館。
讓他沒想到的是，門崗将自己領進去，陸大牙親自接見了他，臉上很是熱情，在豪華寬敞的大客廳裏，下人泡上茶來，大龍有些拘謹地坐在椅子上。陸大牙問道：“小兄弟，多大了？”
“十八。”大龍确實有些局促，低着頭說。
“我聽他們說過了，你雖然年齡不大，但本事很好，以後跟着我幹，有你發達的時候，你那個師叔王道士，當初，你爲什麽和他打起來呢？”
“他欺師滅祖，水雲觀本來是我師父和師祖的，結果他混入裏邊，暗害了師祖，擠走了師父，水雲觀讓他給強占去了。”
“你放心，我會處置他，把水雲觀還給你們。”陸大牙站起來，臉色陰沉下來，“這個王八蛋，腦後有反骨。以後，你就頂替王道士的位置，作我們英才訓練營的教師，把你身上的本事，教給大家，我不會虧待你的。”
“我當老師？”大龍裝着不明白的樣子，“我這麽小，能給人當老師嗎？”
“哈哈，”陸大牙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年齡沒關系，本事才是最重要的。我問你，那個王道士的本事，比你如何？”
“他那兩下子，不值得一提。”
“就是啊。你把本事都拿出來，隻要聽我的話，我保證你以後飛黃騰達。”
當天大龍便被領到了金安客棧，見到了那些形形色色的“教師”，但并沒有看到王道士。大家見來了一個一臉幼稚的大孩子。都有些驚奇，這些三山五嶽的怪客們，都對自己的“本事”很自負，對大龍自然沒有放在眼裏，人高馬大的“張大個”哈哈笑着捏了捏大龍的肩膀，“小夥子，你來這裏以前，還在家裏玩泥人呢吧？”
“你喜歡玩泥人嗎？”大龍笑嘻嘻地說：“我給你弄個大泥人，怎麽樣？”他摸摸張大個粗壯的象木杠子一樣的胳膊，拍拍他的手腕子。“你這手就跟硬柴棒一樣，玩泥人也玩不好。”
沒過多久，張大個手臂開始火燒火燎地痛，越撓越痛，直到抓出血來，旁邊的人提醒他說：“你中了那個孩子的道了，快去找他。”
張大個一聽，火冒三丈，幾步蹿到大龍跟前，一把便将他抓了起來。“你敢暗算我。”
大龍嘿嘿一笑，“沒有啊，你可能是染了飛紅花的毒了，不過沒關系。活三五天不在話下。”
張大個瞪着大眼睛，舉着拳頭，終究沒有落下來，喘着粗氣說：“小兔崽子，你快給我解藥。”
“大兔崽子，不用解藥。我聽說這種飛紅花毒性雖大，但很容易解，你用水和點泥巴，抹在患處，就好了。”
張大個不敢怠慢，和了點泥巴，脫下上衣來，抹得全身都是爛泥，大龍在旁邊搖搖頭說：“可惜啊可惜，你這個大泥人，不算太好玩。”
一衆“教師”們，都驚奇地看着這一幕，有人起哄調侃張大個，有人說：“離這個孩子遠點吧，他年齡不大，鬼謀眼道不少。”還有人說：“你們想想吧，王道士怎麽樣？就敗在了這個孩子手上，還傻乎乎地去招惹他，這不是豬油蒙心麽？”
董隊長在旁邊哈哈大笑，他将大龍領到餐廳裏，“你看，那天這裏發生了一場爆炸，吃飯的桌子毫無征兆，就炸開了，這是怎麽回事？”
“這個嗎，”大龍裝作歪頭想了想，“一定是事先藏了炸藥在裏邊，不過這是個細緻活，得費一番功夫，挺不好弄的。你們這麽多人，怎麽會讓外人混進來放炸藥了嗎？”
“什麽外人混進來，”董隊長咬牙切齒地說：“肯定就是你那個狗屁師叔，除了他，誰還能混到這裏來？”
“他到哪裏去了？”
“他到水牢裏洗澡去了。這個****的，不但在這裏搞爆炸，而且到學校操場上搞爆炸，證據确鑿，還******冒充什麽太上老君，真是光着屁股上吊，死不要臉。”
大龍給董隊長出主意：“如果怕别人給搗亂，晚上在客棧門外，學校操場上撒上點線蒺藜，白天的時候再收起來。誰要是趁着月黑風高搞破壞，就先紮壞他的腳。”
“妙，妙，”董隊長高興地拍拍大龍的肩膀，“你要是早來兩天就好了，咱們就不會死人傷人了。我把咱們這個主意，馬上報告陸将軍。你趕緊做這個線……蒺藜，馬上就做。”
“這得有一盤打鐵爐。如果想做别的，飛石柳車什麽的，最好再弄點黃色火藥，魚膠麻線，弄一架轱辘馬……”
“你要什麽，咱們有什麽。”董隊長大包大攬地說。
4
大龍抽了個空，出了金安客棧，來到城角的破廟裏。走進垮塌的廟門，進入偏殿，這裏牆壁總算還完整，勉強能抵擋冬天的寒風。破窗戶用幾幅麻袋片遮擋着，坑窪不平的地面上，橫着一段枯木，當了座位，何原、大鳳、石鎖、胡栓都在這裏。大龍環顧一下破敗不堪的偏殿正殿，說：“這廟裏應該再修整修整，挖個地洞，後牆開個暗口，修點暗道，要不，如果敵人堵住了，就跑不出去。”
何原哈哈一笑，“在你眼裏，到處都是機關，好，就按你的主意。等開了春暖和一點，咱們就開始動工。大龍，這兩天怎麽樣？能适應嗎？”
大龍搖搖頭，“跟那群妖魔鬼怪在一塊。說适應是假的。但我能演下去。王道士給抓起來了，據說關在了水牢裏。還有幾個人，被操場上的炸彈炸傷的，正躺在和濟堂醫藥局裏治傷。”
石鎖聽說王道士關進了水牢，哈哈一笑。“那裏有趣得很，王老道享福了。”
大龍問道：“那個水牢，裏面外面，都是什麽樣子？”
當時石鎖和大鳳等人去救鐵拐李的時候，是黑夜，看得并不是太清楚，而且救人匆忙，也無暇細看地形，他回憶了一下，大緻描述了一番水牢裏的情形。搖着頭說：“我也記不清了，當時誰顧得看啊。”
“據你說的情況，”大龍說：“那裏關不住王道士。”
“啊？”大家都吃了一驚，陸大牙的水牢，是專門關押人犯的，造得一定很結實，而且陸公館内守衛衆多，難道王道士難插翅飛走嗎？大龍解釋說：“照石哥所說，那個水牢并沒有特殊的構造，隻是普通的石砌磚房。水池裏所埋的柱子，也隻是原來房屋的頂梁柱，說明房子建造的時候隻依了古來傳統的四梁八柱結構，磚或石砌了地面。蓄水爲牢，對王道士來說，用麻繩子将他捆在木柱上，逃脫起來并不爲難，雖然後牆無窗，但他随便用什麽東西。都可以挖開牆體，而且屋中有水，挖起來速度更快。”
他這樣一說，石鎖等人都緊張起來，“王道士能逃跑，那可不行，大龍，你向陸大牙報告一下吧，把王道士看緊了。幹脆，鼓動鼓動陸大牙，把他殺了算了。陸大牙不是挺器重你的嗎？”
何原抽着煙袋，搖了搖頭，“不不不，我看，千萬别報告，讓王道士跑了算了。”
“啊？”
“現在，王道士已經是人不稀罕狗不愛，在陸大牙那裏，他是奸細，在咱們這裏，他是壞蛋，他跑了，造不成什麽後果，陸大牙繞不過他，咱們更不繞他，一個人人喊打的喪家狗，沒必要再下殺手。”
“我覺得也是，”大龍笑道：“咱們以後，還得繼續給他們的訓練營搗亂，王道士如果逃跑了，正好又有了栽贓的對象，讓陸大牙陷入迷魂陣裏，咱們也多個退路。”
石鎖看看大龍，又看看大鳳，大鳳奇怪地問：“你瞧我幹嗎？”
“你們倆是親生姐弟嗎？怎麽大龍滿肚子都是計謀，眼珠一轉，就是四十多個主意，可你呢，連一條也沒有，就知道殺殺殺。”
“去你的。”
沒出大龍所料，過了一天，有消息傳來，王道士跑了。
董隊長召集訓練營裏的教官和學員們，和軍警們一起進行全城搜查，封閉了城門，弄得雞飛狗跳，崔大龍被陸懷召到陸公館的水牢裏，果然發現後牆上出了一個圓洞，幾塊石頭被挖開了，地上滿是水漬。大龍觀察了一下後牆，“陸将軍，您這牆造得不好。”
“怎麽不好？”
“壘牆的石頭，大小不一，方的方，圓的圓，很容易摳開，我師叔幹這個是行家，他隻需要從牆上摳下一塊小石頭，然後拿小石頭當工具，再摳大石頭，挖一個牆洞，不算困難。而且，您這個水牢的池子，也是用石頭砌的，這不是明擺着給他提供工具呢嗎？牆也老舊了，泥灰用水一洇，挖起來更快。”
“真他奶奶的。”陸大牙罵了一句，又問道：“大龍，你猜這個王八蛋道士，能跑到哪裏去？”
大龍想了想，“水雲觀嘛，他肯定是不敢呆了，不過他這個人很狡猾，還經常變換身份，今天是王道士，明天是劉麻子，後天又不知道變成什麽貓三狗四，百變魔王嘛，誰也猜不到他藏到哪裏去，反正得小心點。”
搜了一天，并沒逮着王道士。董隊長在訓練營裏給大家講話：“凡今後誰遇到王道士，一律格殺勿論，報告确實消息者，有賞。
5
和濟堂醫藥局是官家開辦的，張敬堯當了湘督以後，将幾個有點名氣的醫藥郎中開設的藥鋪、診室合并起來，美其名曰合作，其實是将人家給控制起來，成爲他斂财的工具。就成立了和濟堂醫藥局。
大龍借口“探視病号”，買了一籃水果，到醫藥局裏看望了幾個養傷的“同仁”，受傷的人裏，有一個教馬術的蒙古人，一個滿臉奸詐神色的老頭，是教辨認足迹的，還有一個留着時髦分頭的年輕人，教授西洋劍擊和西洋拳擊。三個人傷得并不算重，都是些皮外傷，見了崔大龍，有些奇怪，這麽個毛孩子，也能當教練嗎？
陪着大龍來的張大個說道：“你們可别小瞧他，這小子年紀不大，本事不小，不但把他師叔王道士治得稀裏嘩啦，那天連我也着了道兒，讓他整治了一回。”
蒙古人眼裏閃動着不信的神氣，上下打量大龍，大龍沖他笑笑，也不以爲意，說了幾句閑話，便告辭出來。張大個說：“那個蒙古家夥還不知道你的厲害，準以爲我吹牛呢，下回你治治他。”
“這又何必，張大哥，上回我讓你上了一當，其實後來一直後悔呢。對不起你。“
“哈哈，那有什麽關系。你這小家夥其實挺不錯。不過，咱們入了這一行，隻怕是入錯了，這些丘八們學了本事，指不定要幹什麽傷天害理的事……”
“噓——”大龍趕緊制止了他，看看四外無人，小聲囑咐道：“張大哥，你以後可千萬别說這樣的話，尤其是當着别人。”
“我懂，我是看你靠得住，才憋不住說了一句。”
大龍回去後，抽了個空，将醫藥局裏的地形和内部設施情況，畫了張圖，悄悄交給了小機靈。
過了兩天，和濟醫藥局的病房裏，老頭和留分頭的年輕人在下棋，蒙古人在旁邊看熱鬧，白天無事，都有點百無聊賴，門開了，一個藥僮提着個果籃走進來，“三位，有人給你們送來了蘋果。”
半籃大紅蘋果，看着水水靈靈，冬季水果稀少，這麽大的蘋果，平時不多見，蒙古人哈哈一笑，拿起來就咬。下棋的老老頭盯了蘋果兩眼，眼睛裏閃過一絲疑惑，問藥僮：“誰送來的？”
“一個中年人。哦，長了一臉麻皮。”
“啊？”三個人都吃了一驚，蒙古人剛咬了半個蘋果，忽然捂着肚子叫起來，“哎喲，肚子痛，蘋果裏有毒。”老頭趕緊對藥僮說：“快，找你師父來，趕緊解毒，快找解毒藥。”
醫生找來了，一陣忙亂，熬藥湯，催嘔吐，折騰了好一會，蒙古人弄得筋疲力盡，才算止住了肚子痛，破口大罵，“******王老道，缺德作損，跑到這裏暗害老子，等我抓到你，再好好算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