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麻子這家夥,咱們以後得除了他。”張小六說。
“後來,你和你師父去了哪裏?”大鳳追問。
“我在順着繩子下崖的時候,因爲手和胳膊在摳門和磨繩子的時候受了傷,抓着繩子往下爬,疼得鑽心,一不小心,摔了下來,當時摔暈過去了,腿也傷了,是我師父将我背走的,當我醒來的時候,是在一個山村裏,我師父背着我走了幾十裏路,救了我的性命。我清醒以後,當時便拜了師,過了幾天,我的腿不能動,便央求師父去滿家莊,找滿老爺報信,師父去了滿家莊,卻不想,遇到了滿二公子,二公子是個狹窄尖刻的人……”
大鳳插嘴道:“那個二公子,我見過,真不是東西,不過現在他已經讓滿家驅逐出家門了。”
“是嗎?”大龍對這件事情并不知道,他接着說:“當時,二公子陰陽怪氣的神态,惹惱了師父,便拂袖而去。回來對我說:‘你以後也别回滿家了,咱們爺倆相依爲命吧。’他教我武功,還教我制造機關之術,其實,我還是很感激滿老爺的,準備有機會的話,還是去滿家看望看望。”
“行,咱們一起去。其實滿老爺後來反複找過你,隻是沒找到。前些日子,還給了我好多錢。”
“是嗎?”大龍有些懊悔地說:“這怪我了,這兩年,淨忙着自己的事,總是把去滿家的安排往後推。姐,咱們快抓個空閑去一趟滿家吧。”
“好。這些日子,我們柳編社的生意,正準備擴大,也琢磨着找一些有名望的人進行合作呢。滿老爺正在我們的計劃之内。咱們跑一趟。”
“柳編社?你們在做生意嗎?”
“哈哈,我們什麽都做,”大鳳得意地說:“呆會,我帶你見見大家。咱們那裏什麽人都有,大學教授、工人農民、學生商戶,熱鬧極了,大家就象是一家人,互相幫襯。排憂解難,比你和你師父單槍匹馬地幹,差了天上地下去了。”
“是嗎?”大龍露出羨慕的神色。
3
在磚瓦廠裏,大龍見到了石鎖、何原、江魚娘、蓋把頭、段老三、萬教授等人,果然一下子便被吸引住了,這些人有的豪邁,有的熱誠,有的細緻,問長問短,讓大龍覺得心裏熱乎乎的。鐵拐李正在養傷。聽說了大龍的事,一把拉過大龍,“孩子,你說,你師父叫什麽名字?”
“叫魯木。”
“哈哈,果然是他,”鐵拐李一拍大腿,“我們倆是老相識了,你下回問問他,還記不記得鐵拐李。”
“叔叔好。我師父提過你,他說你是個愛開玩笑的熱心腸。”
“幹脆,把他接過來吧,咱們這裏多好啊。”
石鎖對那輛“藉車”一下子上了瘾。翻過來掉過去地揣測研究,不住拉着大龍問這問那,藉車結構複雜,遠非解釋幾句就能弄明白,李梅笑道:“石鎖,看來你又要多一個師父了。”
“隻要能學東西。師父越多越好。”
何原、蓋把頭和江魚娘湊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對于大龍和小機靈、張小六在水雲觀的戰鬥,都覺得非常有利,而且創造了一個打入敵人内部的絕佳機會,如果大龍能趁機混進督軍府,要比胡栓在“公民會”裏發揮的作用,将要大得多。
“不過,”江魚娘說:“大龍初來乍到,對咱們的事情,還懂得不多,要領着他好好學學,對于打進陸府,不要急,看準了再動。陸大牙等人都是陰險無比,打進去危險很大,一定要慎重。”
第二天,何原、石鎖和大鳳領着大龍去往三人峽山洞,對于山洞的隐秘險要,大龍贊歎不已,沿着隐蔽的石台階進入洞内,從明洞進入暗洞,石鎖得意洋洋地向大龍介紹着各個崗哨、機關,誇口道:“怎麽樣老弟,這裏稱得上是十面埋伏,萬無一失了吧?”
石鎖文化學識不高,但他肯于學習,最近跟着萬教授、胡栓、小白等人學了不少文化,這回一連用了兩個成語,雖然不太貼切,但自己覺得很滿意。
大龍卻笑着微微搖頭,石鎖說:“什麽意思?”
“險倒是确實挺險,但配套機關埋伏,還太簡單,明眼人一下就能破了。”
“啊?”
“石哥你看,咱們洞外那個哨位,就隻能觀察,沒有防衛能力,敵人來了,若是一槍把哨兵打下來,那怎麽辦?再有,上洞的台階,雖然是做到了隐蔽,可是若是仔細尋找,并不難找到,咱們能上來,敵人就不能上嗎?還有這個暗洞口,若是讓人扔顆炸彈給炸塌了,那裏面的人,怎麽防守,又怎麽進攻?”
“啊?”石鎖撓撓頭。
何原高興地說:“太好了,大龍,你說的這些,正是我們想不到,也不會做的,應該怎麽改進,你再好好設計設計。”
“好的,”大龍點點頭說:“這些其實已經挺好了,但若是遇到劉麻子那樣的家夥,還是會給破掉,所以,還得下一番功夫,再把洞内洞外的設施改造一下,不但能防守,還得能進攻,我看,這麽大的地面,起碼得設五個以上的陷阱,其餘的翻闆、窩弓、竹簽陣、弩機、發火台、連環道……”大鳳在旁邊說道:“得得,你慢慢來吧,反正你把這些個都得建好,就行了。”
“那得有人,我一個人可不行。”
“人,咱們有的是。”
一行人走入内洞,聽到一陣叮叮當當的打鐵聲,尋聲而去,一處敞開着的洞室裏,火光閃閃,原來是一個打鐵的作坊,大龍問道:“裏面打什麽?”
石鎖得意地說:“這裏是我最喜歡的地方,有空便來這兒掄大錘,咱們的打鐵作坊。能打匕首、矛頭、箭頭、大刀,好多兵器呢。”
大龍走進去看了看,拿起一件鬼頭刀半成品,耍了兩下。對何原說:“何叔叔,我看這個鐵爐不錯,但光打這些還不夠,以後,還得打造弩機的望山。酒山的鈎件,如果能弄到火藥,還可以造手抛雷,地滾雷,單打一,柳樹炮……”他說的這些,衆人大都沒見過,甚至沒聽過,都用驚奇敬佩的目光看着這個毛頭半大孩子,何原興奮地哈哈大笑。“大龍啊,你可真是我們的寶貝,這真太好了,咱們正缺你這樣的行家。”
大龍見大家都看他,有些不好意思了,拿着那件鬼頭刀半成品,在手裏晃了晃,說:“何叔,這刀如果改造一下,造一個飛去來……”
“什麽?”
“飛去來。南方苗人,用的一種武器,比這柄鬼頭刀窄而彎,用力甩出。紮傷敵人後能再飛回去,在山洞這樣的狹窄地形裏,非常有用。”
衆人聽着大龍講解,都有些目瞪口呆,正拿着錘子打鐵的阿丙擦了把汗,瞪着大眼看着大龍。吃驚地說:“小老弟,你是誰?我要拜你爲師。”
大鳳面帶驕傲地說:“這是我弟弟,崔大龍。”
“你弟弟也是我們弟弟,大龍,快給我們當老師。”
大龍有些腼腆地笑了笑,露出了一個半大孩子的本色,“大夥别逗我了,以後咱們一起幹,反正誰有好主意,拿出來大夥商量就是了。”
石鎖興奮的直搓手,“大龍,快行動吧,你把我們說得都心裏癢癢了。别的不說,你那輛藉車,咱們這裏可以先造它十輛。”
走進暗洞深處,一個幹淨整潔的支洞裏,胡栓正和兩個青年學生修整文物,這個支洞穹頂上垂下數支鍾乳,粉黃色的洞壁上,好多地方朵朵白色石花,異常美麗,就象是仙境一般,兩排木架上擺了各種從古墓裏搬來的奇異古物,大龍看了很覺新奇,“何叔,姐,這是什麽啊,神仙洞府。”
大鳳給胡栓等人做了介紹,胡栓熱情地說:“大龍,這裏雖然不是神仙洞府,但大家爲了活命和不被壓榨,和軍閥張敬堯進行鬥争,同心同德,心氣高漲,也就和神仙差不多,歡迎你的加入。”
大龍好奇地看了一會文物,扭頭問胡栓:“胡大哥,這些古代的東西,你都認識?”
大鳳插嘴說:“當然,胡哥是考古學家,在咱們這裏,什麽高深的人都有。”
大龍從懷裏掏出一個布包來,打開一看,裏面是一本顔色泛黃的古書,正是他從劉麻子那裏強行索要過來那一本,胡栓見是古物,湊過來看了看封皮,“這書看樣子有百十年了,卻也不算太老,應該是清朝的貨。”
“我說的不是它的年代,”大龍慢慢翻着書,找到其中一頁,舉到胡栓面前,“胡哥,你看看,這些字你都認識嗎?”
胡栓拿過來,發黃的書頁上,寫着一排排文字,字字都約略成方形,無疑是中國字,每字都由橫、豎、撇、捺、折等筆劃構成,有的字有部首,有的沒有,雖然寫得頗爲潦草,但可以看出比劃都是直的,與遠古時期的以畫代字遠遠不同,說明已經是成熟字體,而讓胡栓吃驚的是,這些字,他一個也不認識。
在學校時,胡栓學業精湛,是校内的高材生,他學過甲骨文、金文、石鼓文、古篆文,也接觸過蒙文、藏文、回文、維文等少數民族文字,甚至對一些日文、朝鮮文也能認識一些,可以說是涉獵廣泛,但眼前這本舊書,裝祯粗糙,紙張裁剪也不整齊,顯然是個人手工制作,年代也并非太久遠,而上面的字竟然一個不識,這事可有點出乎意外,他又翻了幾頁,書頁上除了字,還有圖,畫的都是些機械構造、房屋、尺寸之類,可以看出是在講解某些建築與機器的建造方法,而那些文字,仍然是一個也不認識。
他合上書,看看封面,封面上寫着四個字:班策木甲。這四字卻是标準的漢字,而且用的是楷書。
大龍問:“胡哥,這些字,你認識嗎?”
胡栓搖搖頭,再翻看書内,整本書裏,圖畫和文字,應該是互相配合的,但文字一個不識,圖畫看起來就難免一知半解。他将書還給大龍,“我不認識,這些字,真是奇怪。”
大龍臉上現出失望的神色,将書包好,揣進懷裏。大鳳問:“你這書是什麽東西,連胡栓也不認識,可真奇了怪了。”
“這是我師祖留下來的,後來給劉麻子奪去,我剛剛以燒道觀作威脅,硬要回來,可惜,上面的字不認識,老祖宗傳下來的機器構造術,也沒辦法全學會了。”
胡栓忽然想了起來,“别急,大龍,我聽說南疆少數民族,有一些奇怪的文字,不但外人難懂,而且連他們本民族人,也不一定懂得,這些文字的創造者,都是一些世外高人,因爲一些特殊原因,造了這些字,目的就是防備被外人知曉。這些文字,有的被稱爲水書,有的被稱爲南書。還有一種,是古代一些奇女子創造的文字,叫做女書,凡是男子,全不認識,隻有一些有才華的女子,才能認得。”
“是嗎?”大鳳聽得有趣,不禁笑起來,繼而又說:“可惜,象石鎖我們倆,真正的中國字,也不認識幾個。”
大家都被她逗笑了。胡栓問大龍:“封面上這四個漢字‘班策木甲’應該是書名,這是什麽意思?”
“聽師父說,就是魯班傳下來的制造機關埋伏的秘術。可惜裏邊的字,師父也不認識。”
“對了,劉麻子呢?他認識嗎?”
大龍搖搖頭,“隻怕,連師祖也不一定認識,劉麻子霸占了水雲觀,裏邊的各種機關,也還隻是老祖宗傳下來的那點東西,他若真把書給參透了,肯定會有新變化,可是我并沒有遇到新的創制。咱們不認識,劉麻子也一定不認識。”
大家正在談論這本神奇的《班策木甲》,小福子從洞外急匆匆地走進來,看見何原在這裏,急三火四地說:“何老師,有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