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的東邊,有一片樹林,長着高高矮矮的榆柳等雜樹,樹林裏是一片墳地,大大小小的墓葬有幾百個,白天都覺得陰森森的,夜晚更是荒涼陰暗。這裏離城牆隻有幾百米遠,隔着一條幹涸了的長滿荒草的河溝。
江魚娘說:“就是這裏吧。”
何原仰頭看看高高的城牆,“這裏城牆好象比别處還高,行嗎?”
“行,這裏離崗哨最遠,也最安全。”江魚娘說。
大家摸到城牆下,夜深人靜,隻有西北風的呼嘯和偶爾一兩聲老鸹叫,反而更增添了夜色的甯靜。石鎖解下背上的包袱,從裏邊拿出一條繩子來,向牆上扔去。
繩頭上有勾爪,石鎖扔了兩次,勾在牆頭上,拽了拽,也許是因爲牆頭年久失修,勾爪總是抓不牢,第三次,好容易抓住了一塊磚頭,往上一爬,磚頭脫落,和繩子一起,掉到城外。
“這牆不結實,換個地方吧。”石鎖說。
“我來,”江魚娘說道:“你再使勁扔一次。”
石鎖用力一扔,繩子越過牆頭,又勾住了牆體,但感覺仍不結實,江魚娘說:“行了,就這樣吧。”她左手抓着繩子,右手摳着牆縫,兩腳蹬着城牆上的磚縫,向上爬去。
牆上有磚縫,但都很微小,并不足以支撐蹬踩,江魚娘手腳并用,也沒看出有多憑借繩子的力量,身體象一隻輕盈的壁虎,迅速向上遊去。
“嘿,”石鎖贊歎道:“看起來,咱們還差得遠呢。”
何原搖搖頭,“武功練到這樣,不光是要勤奮,有些素質,是天生的,不是人人都能達到。”
大鳳說:“張神箭上那個三人峽的山洞。還得用繩子,要我看,如果江大姐上,根本就不用繩子。”
說話間。江魚娘已經爬上了牆頭,向四外一望,黑沉沉一片寂靜,遠近并無人影,城内高高矮矮的民房建築。在淡淡的月光下靜默着,整個城裏都象是睡着了。
她将繩子重新固定了一下,向下小聲說道:“上吧。”
石鎖、大鳳、李梅,一個接一個,順着繩子爬上牆來。石鎖從包袱裏拿出一根彎成u形的細鐵棍,插入城牆上的磚縫裏,用石塊鑿結實,上面露出三寸長的頭,然後用枯草将鐵棍頭隐藏起來,說道:“好了。下回隻要勾着這個,繩子就掉不了了。”他将繩子拴在鐵棍上。
城下,何原等人拽着繩子,在牆上将磚縫有選擇地用小刀和斧頭進行擴大,使腳尖能夠蹬踩,擴大了的磚縫形成一個個腳窩,向上延伸開去,成爲一條攀登城牆的路線。
江魚娘和石鎖等人進入城内,徑直往陸公館走去。夜色深沉,大街上不見一個人影。李梅心急,蹦蹦跳跳走在前面,到了陸府近前,幾個人先進了租住的那個小屋裏。
小福子和兩個小乞丐正睡在這裏。見江魚娘等人來了,做了個“噓”的手勢,壓低聲音報告說:“注意,隔壁有人。晚上,陸府裏大擺酒席,我往裏送菜。就送了兩回。”
“他們把犯人關到哪裏了?”
“這可不知道,”小福子說:“我隻知道那些新來的客人們,都住在後院的客房裏,還有幾個小喽羅,都給轟到咱們隔壁來了。”
“去陸公館,抓一個問問。”
江魚娘說得輕描淡寫,就象是去菜市場買棵菜一樣。但石鎖和大鳳等人都知道她的本事,滿懷信心,興高采烈地一起出了小屋,摸到陸公館外。小福子悄聲說:“去後院嗎?”
“不,抓前廳看門的。”
江魚娘心思缜密,這個決定大有道理,陸府裏,重要場所和重要人物都在後院,反倒是大門處最爲“偏僻”,公館的黑漆大門緊閉着,高高的門樓,兩邊的院牆都有一丈多高,隔着不遠,有一個角樓,可做觀察哨,夜色裏,都靜悄悄的。
小福子先貼着牆跟潛行到角樓下,往上扔了塊木片,聽聽沒有動靜,夜冷風寒,估計守夜的也進屋睡着了。
江魚娘吩咐大鳳在外接應,然後和石鎖搭個人梯,攀上院牆,向裏一看,門廳裏左右各一間小房,都黑着燈,不知道哪一間才住着人,她跳下牆來,招了招手,石鎖也跳下來,兩人進入院内,一前一後,向門廳裏走去。石鎖徑直走到左邊一間門口,輕輕敲了敲門。
“誰?”裏邊傳來一聲問話。
“管家找你有事。”石鎖嘴裏含含糊糊地說道。
過了片刻,門開了,一個披着棉襖的人,打着哈欠走出來,嘴裏咕噜着:“什麽事啊。”
石鎖猛地上前一步,兩手齊出,掐住那人的脖子,把他向後推去,那人吃了一驚,嘴裏悶哼一聲,被掐了脖子推倒在地,棉襖掉在地上。石鎖拖着他,進入屋内。
江魚娘站在門廳裏警戒,忽然覺得耳邊有風聲,黑暗中,一件暗器,挾風而至,她将頭一偏,同時衣袖一甩,将暗器打偏,“當”的一聲,射在牆上掉落下來,似乎是件鐵器。
右側房間,門窗依舊關閉,但暗器顯然來自那裏,江魚娘打落暗器,兩腳往前一躍,撲到右側房屋窗下,飛腿踹去,半扇窗棂被踢掉,同時将手一甩,一條細繩飛進屋内,聽到裏面“啊”地一聲喊。
左側房間裏,石鎖對外面的打鬥充耳不聞,他掐住俘虜的脖子,急急問道:“抓來的犯人,關在哪裏?”
“啊……我不知道,我隻是看門的。”
“不知道,那就掐死。”石鎖手上加了勁。
那人被掐得直挺身,石鎖怕真的掐死了,就松了松勁,那人喘了口氣,“繞命,可能是水牢裏,以往的犯人,都押進水牢。”
“水牢在哪?”
“西北角,磨房的旁邊。”
石鎖松開手,俘虜咳嗽了兩聲,石鎖說:“好,謝謝你告訴我。不過,你要想活命,就别告訴别人咱倆說過話。”說罷,一拳搗在他的太陽穴上,那人登時暈去。
門廳裏,一個人影,被江魚娘用繩給從窗戶裏拽了出來,那人甚是骁勇,身子尚在半空,飛腳踢向江魚娘,江魚娘将身一側,細繩一帶,那人頭重腳輕,摔倒在地上。這是一個身高體壯的大漢,摔倒後立刻一個鯉魚打挺,剛剛站起,忽然頭上一痛,中了一拳,搖晃了一下,眼前一暈,又栽倒在地。
石鎖從左側房裏走出來,說道:“知道了,在水牢。”
江魚娘說:“好,帶他們出去。”
兩人各提起一個暈過去的俘虜,打開大門,走出院外,大鳳和李梅等人跑過來,急着說:“怎麽樣?我聽到裏邊有打鬥。”
“犯人在水牢。”
這時,院内響起一陣吵嚷聲,還有人跑動的腳步聲,石鎖說:“壞了,他們發現了,咱們快躲躲吧。”
“不,”江魚娘說:“既然發現了,我看,事不宜遲,咱們馬上動手救人。”
石鎖和大鳳都是膽大包天的人,但也沒想到江魚娘會說出“馬上救人”的主意,現在,陸府裏的吵嚷聲越來越大,看來上上下下已經被驚動了,在這個當口,如何進去救人?
江魚娘說:“小福子,你們到南邊,二裏地外,放它兩把火,把敵人給吸引過去。”
“好。”
“把這兩個昏倒的家夥也帶去,扔在半路上。放完火以後,馬上逃跑,繞路跑回這個小屋裏。”
一個小乞丐獻計說:“我們那裏,還有幾個炸彈,是何老師秘密帶進城裏備用的,要不要炸它一個?”
“炸三個,分三處。”江魚娘迅速說道。
小福子帶着兩個乞丐,扛着倆暈過去的俘虜,飛奔而去,此時,陸公館裏,一群人亂嚷亂叫着,從大門奔了出來,江魚娘等人迅速隐進牆影裏,迂回到陸府後面。
陸府有一個後門,但不大,此時緊緊關閉着,路旁牆下,有幾棵高大的槐樹,石鎖爬上一棵樹,踩着樹杈向陸公館院裏望去,隻見好多人影,亂哄哄地打着燈籠,向前面大門的方向湧去,有好多房間,都點起了燈火。
大鳳也爬上樹來,伸長了脖子向院内望,石鎖小聲說:“你看,他們都奔前院去了。”
“有人上房了。”
果然,一排房上,出現了兩個人影,四處張望了一番,便又消失了。
“轟,”正南方,響起了一聲爆炸,一片火光,沖天而起,在黑沉沉的夜色中,格外醒目,南方的半天,都被映紅了。
陸府中一陣喧嘩,緊接着,“轟,轟”又是兩聲爆炸,連着響起來,整個城内,似乎都被震動了。陸府内外,響起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一溜燈籠,迅速出了前門,沿着大街,向前奔去。
江魚娘等人守在陸府後面,聽到院内的腳步聲由近而遠,江魚娘說道:“上。”
四個人先後爬上圍牆,向裏一望,裏面仍然雜亂,有人跑來跑增,但都跑向前面大門的方向,後院裏,倒顯得寂靜了許多。江魚娘等人跳下地來,按照看門人的口供,向西北角摸去。
陸府内房間衆多,四個人繞過一個月亮門,忽然迎面傳來一聲問話:“誰?往這裏跑什麽?”
石鎖答道:“管家讓我們來的。”
“你是誰?站住。”問話聲已經帶了懷疑的語氣。此時,江魚娘已經尋聲發現了問話人的位置,在一處花壇的後面,她将身往前一縱,一條細繩,繞過花壇甩過去,隻聽“啊”的一聲叫喊,一個人影被拽出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