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物低沉地吼叫一聲,閃電般地翻了個身,淩空一躍,跳起足有三五尺高,兜頭向石鎖直撲過來,石鎖不敢硬接,側身一個倒地翻滾,堪堪避開,卻滾了個灰頭土臉,甚是狼狽。大鳳趕過來,正要起腳再踢,那動物落地之後,卻腳下不停,直向前跑去,原來撲擊石鎖,卻是虛招,目的隻爲逃跑,它也看出這兩人厲害,幾下搏鬥之後,見占不了便宜,一溜煙地逃走了。
“這是獒。”石鎖猛地想了起來,他聽人說過,這種東西屬狗類,多來自西域邊陲,兇猛異常,不遜獅虎。眼見這獒跑上山坡,鑽進一個山洞裏。
“誰讓你們來搗亂?”旁邊,響起一句不滿的叫喊聲。
兩人一回頭,隻見一個身材粗壯、胡子拉碴的人,背着一杆獵槍,正在向這邊怒氣沖沖地喊。
“怎麽了?”大鳳問道。
“我爲了捉這隻獒,守候了好幾天了,好容易抓着了機會,它下了山坡,我正準備用網捉拿,誰知道碰上你們兩個喪門星,把它給驚走了。”
石鎖見他說話難聽,回罵道:“少拿烏鴉嘴罵人,它要咬我們,難道就挺着讓他咬不成?”
“算了,這種人還不如個狗哩。”大鳳“勸解”道。
兩人轉身,不理那人,去采七葉常青。那人瞪了他們兩眼,嘴裏嘟囔着,看了一眼獒鑽進去的那個山洞,不依不繞地繼續罵着:“老子今天撞了喪門星,将獒放跑,還得去洞裏捉,妨人敗家的東西……”一路罵着,走向那個山洞。
采了一些藥草,想到馬車還在路上等候,兩人便欲下山,忽然聽到遠處,又傳來獒的叫聲,聲音急促,“汪汪汪,”象是遇到了敵人,繼而又傳來一聲人的驚叫,“啊——”聲間正來自那個山洞。
“糟糕,”大鳳說道:“那人去捉獒,别是讓獒給咬死了。”
雖然剛才那人惡語相罵,蠻不講理,但眼看被獒咬死,卻也不能不救,兩人心意相通,同時向山上跑去。
山洞裏,又傳來幾聲“汪汪”的獒叫,卻沒聽到人聲,二人心知獒異常兇猛,不敢怠慢,加快腳步,跑到洞口,向裏一望,洞裏黑乎乎的,什麽也看不見,石鎖将大鳳掩在身後,走進洞去。
洞内并不太大,穹頂上星星點點地發着光,似是有石英雲母之類,“汪汪”聲仍在不斷傳來,二人尋聲找去,随着眼睛适應了洞裏面的光線,看見前方有一道石坎,那隻巨大的獒正在石坎後邊扭動着身子,一聲接一聲地叫。隻是看不見有人影。
“小心,”大鳳提醒道。
石鎖慢慢往前接近,見那獒身體亂抖,似是想跳想跑,隻是跑不動,象是被困住了的樣子,仔細看去,兩隻前腿,都被繩子給套住了,繩子的一頭,系在一根石筍上。
“那人真本事,到底把獒給捉住了。”石鎖贊揚道。他找不到捉獒人的身影,将手卷成喇叭狀,喊道:“喂,老兄,你在哪裏?”
山洞裏,傳出嗡嗡的回聲,不見回音。石鎖說道:“不好,别是讓獒給咬死了吧。”
兩個人仔細搜尋一番,隻是不見那人的影子,山洞并不算大,最深處隻有十餘丈深,地面和石壁,都不規則,頭上,垂下白色的鍾乳石來,整個洞内,既沒水,也沒坑,那個捉獒人眼看着進洞,怎麽就不見了?
“不會讓獒給吃了吧?”石鎖撓撓腦袋。
“哪有這麽快。”
洞口處,人影一閃,卻是江生進來了,原來,他見石鎖和大鳳久不下來,怕耽誤行程,便讓莊賢明和馬車先走,他自己趕來尋找石鎖和大鳳。
“怎麽了?”江生喊道。
“沒事,狗找着了,人沒找着。”
江生進了洞,見那獒仍在低聲吼叫着,卻掙脫不了繩索,江生走到獒的近前,石鎖拉住他,“小心,這東西可兇了。”
“沒事,”江生卻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盯着那獒,說也奇怪,兇猛的大獒見了江生,卻不再吼叫,低下頭,發出低沉的嗚咽聲。江生慢慢走上前去,伸手向前,對着獒做手勢,口裏說道:“别急,别急,你别動,别動。”
石鎖和大鳳都睜大了眼睛看着,那獒果然停止了掙紮,張着舌頭喘氣。
“不要急,不要急,”江生慢慢做着手勢,接近了獒,竟然伸手撫摸它的頭頸,那大獒動也不動,等着江生的撫摸。石鎖和大鳳都是目瞪口呆。
“這東西和人一樣,”江生說道:“都說狗聰明,其實,狗也有聰明的,有笨的。”
“你會馴狗啊。”
“對,馴狗也好,馴鷹馴馬也好,最重要的,就是‘心意相通’四個字,你得懂得它的意思,也要讓它懂得你的意思。”
在江生的撫摸下,獒逐漸安靜下來,江生給它解開了前腿上的繩套,拍拍它的脖子,“好了,好了,以後你跟着我,怎麽樣?”就象是面對着一個老朋友那樣說話。
大鳳和石鎖象瞧西洋景一樣看着江生和獒說話,那獒解脫了束縛,卻也并不逃跑,用前腿刨着地,嗚嗚地低聲叫着,在江生面前搖頭晃腦,江生回頭問:“你們誰帶着幹糧?”
石鎖掏出半塊玉米餅子,江生接過去,去喂大獒,嘴裏說道:“别怕,給你吃個餅子,這兩個人,是咱們的朋友,你要聽話,既要聽我的話,也要聽他們的話……”石鎖和大鳳忍不住哈哈直笑。
獒張開大口,一下便将餅子吞了下去,嗚嗚地低叫了兩聲,卻轉身跑開,向山洞一角跑去,并且邊跑邊回頭,好象是招呼江生一樣。
“這家夥真聰明,在狗類裏邊,也算是頂尖的了。”江生稱贊說:“它不但懂我的意思,而且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它會思考。”
江生在前,石鎖和大鳳在後,随着大獒走向山洞角落,那裏有一處鼓起的石牆,大獒一直跑向石牆背後,汪汪叫了兩聲。
“這畜生有事。”江生轉過石牆,這塊地方,剛才石鎖和大鳳也看過,并沒發現什麽秘密,而大獒卻始終對着牆後汪汪地叫。江生俯下身去,仔細察看,因爲洞内黑暗,牆後看不清楚,但肯定什麽東西也沒有。然而,獒卻是高一聲低一聲地叫個不停。
“肯定有事,”江生一邊說,同邊試探着石牆後面的洞底洞壁,果然,他發現洞底一塊石頭,是活動的。用手一扳,石頭翹了起來,露出一個二尺來寬的洞口。原來,這塊石頭正卡在洞口上,掉不下去,卻能翻轉。
“我明白了,那個捉狗的人,掉進這裏邊了。”大鳳說道。
“我下去看看。”石鎖搬開那塊石頭,往裏看了看,什麽也看不見,喊了兩聲,也沒人應答,他試着下到洞裏,用腳趟了趟,洞口斜着向下通去,倒也并不太陡,大鳳将細繩掏出來,拴在石鎖的腰上,石鎖慢慢向洞内走去。
“怎麽樣?”大鳳喊道。
“裏面挺大,就是什麽也看不見。”石鎖的聲音,嗡聲嗡氣地傳出來。
“等一下,我點個火把。”江生說着,朝洞外走去。那個大獒也跟在他的後面,象個保镖一樣跑出洞外。
大鳳喊道:“找到那個人了嗎?”
“沒有,看不見。”
一會,江生點了火把過來,手裏還拿着一根粗樹枝,他舉着火把慢慢鑽進洞口,大鳳也跟在他的身後走進去,那個大獒“忽”地一下,越過江生和大鳳,跳進洞裏,帶起一陣風,火把上的火苗一陣搖晃。
裏面,是一個巨大的溶洞,比外面的洞,大了不止數倍,石鎖站在洞裏,就象是站在一個大空場上,洞一直向裏延伸,分成了幾條支叉,還不知道伸向哪裏。
頭頂上,垂着一道道的鍾乳石,在火把的照耀下,閃着白光,洞壁上長着美麗的白色石花,有些地方,亮晶晶的有散碎的水晶石象星星一樣閃爍,整個大廳就象水晶宮一樣,瑰麗無比。
“真好看,”大鳳拍手歡呼,露出一個少女的本色來。
大獒向前跑去,石鎖跟在它後面,走向溶洞深處,江生謹慎,将樹枝上的樹皮,剝下來,掰成小塊,沿路遇到拐彎,便放置一塊,以做路标。他解釋說:“在洞裏走路,最怕的就是迷路,有些山洞,七拐八繞,就象個迷宮,一不小心,就會走不出來。”
幾個人跟在大獒後面,走過這個巨大的洞廳,走向一條稍大的支叉,石鎖奇怪地說:“那人到底跑到哪裏去了?難道他到老遠的深處去了嗎?”
“如果找不到,咱們就回去,”江生說:“在火把點完之前,必須得往回返。”他們說話的聲音,在洞裏引起回聲,輕微的嗡嗡聲,響在奇異的景色中,使人覺得如在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