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鎖和大鳳還要再争辯,萬教授使個眼色,拉着兩人,告辭出了滿府,對兩個年輕人說道:“說也沒用,這個家夥,已經把門關上了,咱們求他,即便跪下叩頭,也是毫無用處,必須另想主意。”
在街上遇到本村的鄉民,三人上前一問,這個“滿仲華”,原來就是滿二公子,再詳細詢問,有人搖頭說道:“滿老爺是個大好人,隻可惜滿二公子……唉,”便不再往下說,匆匆走開。有人直接皺眉說:“不知道。”看來,這個滿二公子在村裏人性很差,不理于衆口,和其父的名聲,截然相反。
萬教授悄悄對石鎖和大鳳說:“滿二公子的話,咱們一句也不能信,我看,今天晚上,咱們夜探滿家,争取找個知道底細的人,問個明白,必要的話,抓一兩個滿家的人,審問一下。”
兩人自然都同意,石鎖說:“滿家大院裏,很不對勁,靜悄悄的,象是大夥都睡着了似的,和從外面聽說的,全對不上。說不定裏邊另有玄機。”
萬教授誇獎道:“對,你越來越細緻了,這回觀察得挺仔細,非常好。”
“咳,你别誇我了,院裏面的情形,隻要眼睛不瞎、耳朵不耷的人,誰還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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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萬教授三人商量好了“夜探滿府”的計劃。夜幕降臨的時候,三個人悄悄來到滿家大院外面,萬教授留在街角接應,石鎖和大鳳摸黑走到到院牆外一處拐角,石鎖用一根帶鈎爪的繩子,向上一甩,搭上圍牆,拽着繩子輕輕爬上牆頭。
院裏,倒比白天熱鬧了許多,可以看見亮着燈的房間衆多,很多房内,傳出說話聲,還有吵嚷聲,有幾個家丁模樣的人,匆匆在院裏走來走去。石鎖将大鳳拉上牆頭,兩人看看四外無人注意,縱身跳入院内。
院裏的房屋一層層,一排排,也分不清是幾進院子,兩人地形不熟,看見前面有一片矮冬青樹,栽在一個回廊前,将兩座房子隔開,便貓腰緊走幾步,躲入冬青樹下。
石鎖小聲說:“咱們等一會,看準機會,抓他一個。”
剛說完,一陣腳步聲傳來,兩人縮在樹叢下,甬路就在兩三丈外,透過樹枝,隻見三個人順着甬路走來,前面一個,微貓着腰,不見雙臂晃動,卻是被五花大綁着,後面兩個人一個手持木棒,另一個拿把大刀,押着這人,匆匆走過來。
石鎖和大鳳均吃了一驚,眼見被綁的人邊走邊回頭罵道:“無恥小人,暗算……”話沒說完,被被拿刀的人給堵住了嘴,并從後面踢了一腳,被綁之人一個踉跄,差點跌倒。
這三人順着甬路走向後院,腳步聲逐漸遠去,石鎖和大鳳對望一眼,都有些莫明其妙,不知道滿府到底發生了什麽變故。正在納悶兒,隻聽一片說話聲,由遠而近。
一群身穿家丁服色的人,匆匆走過來,這些人手中,也都提着刀槍棍棒等武器,就象是要出發打仗去一般,一個領頭的輕聲說道:“大家散開,準備好,沒有命令,不準亂動。”
這些人得了命令,紛紛在牆角、樹下、月亮門後,躲藏起來,擺了一個埋伏陣,其中有一個人,就鑽入這片冬青樹叢裏,和石鎖大鳳藏身的地方,不足一丈遠,呼吸可聞,石鎖和大鳳緊縮在冬青樹下,屏氣凝神,一動也不敢動。
天上,月亮升起來,村裏一片甯靜,秋風吹過,樹葉翻響,石鎖和大鳳本來是來“探營”,卻陷入一片不知底細的埋伏陣,心下疑問重重。
一會,從遠處,傳來一陣散亂的馬蹄聲,聽聲音,至少有好幾匹馬,在寂靜的秋夜裏,馬蹄聲格外清晰,聲音越來越大,顯然是奔滿家大院而來。
石鎖明白了,院裏的埋伏,是沖着這些騎馬的人。
果然,馬蹄聲在大院外面止住,一陣人聲喧嘩、腳步聲,從門口傳來,并伴随着高聲談話,其中一個人的聲音,有些熟悉,仔細聽去,正是白天見過面的滿二公子。
“大哥,我說了你也不信,咱們一齊去看看好了。”滿二公子說道。
“好。”一個陌生的聲音說道:“父親身體一直強壯,怎麽會突然發病?”
“咳,”突然,滿二公子一聲咳嗽。
随着這聲咳嗽,牆角路邊,樹下屋後,預先埋伏好的十餘個人,猛地竄出,石鎖和大鳳也悄悄伸出腦袋,向前看去,隻見這些埋伏者揮舞着明晃晃的刀槍,一齊撲向剛進院來的幾個人,夜色裏,院内刀光閃閃,一片驚叫,那些剛進院的人毫無防備,面對突然襲擊,一陣亂跑,院内路徑狹窄,無處可退,兩人被打倒,其餘人赤手空拳,再加上寡不敵衆,不過三招兩式,便被擒住。一場小伏擊戰,轉眼間便結束了。
“老二,你要做什麽?”被擒住的人裏,那個陌生的聲音,憤怒地高聲喊道。
“大哥,對不住了。”滿二公子陰沉地說:“都帶走。”
随着雜亂的腳步聲,被抓住的人和伏擊者,都匆匆離去,冬青樹叢附近,又恢複了平靜,石鎖和大鳳對望一眼,都覺得無比驚詫。
兩個人這一陣躲藏,在樹下蹲坐,腰酸背痛,剛要直直腰,聽得大門處,又有聲音傳來。
“丁将軍,請。”這是滿二公子的聲音。
又來了個丁将軍?石鎖從樹下探出頭來,向前望去,影影綽綽,見有人影,順着彎曲的甬路,走了過來,夜色中,都看不清面容,隻能分清滿二公子帶着兩三個家丁,陪着一個身穿便服的人,往這邊走來。
“滿老爺最近還好吧。”那個身穿便服的人說道。
石鎖和大鳳聽了聲音,不由更加吃驚,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聲音非常熟悉,竟然就是路上遇到的那個頭纏灰巾的人,在雨天小屋裏,泥石洪流中,渡河的船上,他一直和那群惡漢在一起,但爲人倒也相當熱情,石鎖和大鳳對他印象不壞,可是,在滿家遇到奇怪變故的這天夜裏,爲什麽他會突然而至?而且,他怎麽成了“丁将軍”?
“家父一向康健。”滿二公子說道。
“很好,我這回要和你們父子好好商量商量,咱們的大事一定能馬到成功。”那個“丁将軍”說道。
“咳,”滿二公子又一聲咳嗽。
石鎖聽到他咳嗽,心道:“不好。”果然,随着這聲咳嗽,随行在身後的幾個家人,突然撲上來發難,一下将“丁将軍”扭住,石鎖看得明白,“丁将軍”身手倒也不差,臨危不亂,一個大轉身,躲開身後的擒拿,便向滿二公子踢出一腳,滿二公子躲避不及,一下被踹翻在地。
“好,”石鎖差點叫出聲來。
“丁将軍”一擊得手,轉身便跑,不防一個家人舍命一撲,一下抱住他的小腿,“丁将軍”一掌擊下,那家人悶哼一聲,卻甚是勇悍,兩手不撒,其餘的人一擁而上,将他拿住。
“滿二,你不要命了。”“丁将軍”喊道。
滿二公子從地上爬起來,氣哼哼地說:“誰不要命,還得走着瞧。”一擺手,幾個家人架着“丁将軍”,往後院走去。石鎖等他們走出幾丈遠,悄悄捏了一下大鳳的手,兩人從冬青樹下爬出來,悄悄跟在後面。
石鎖本不是個足智多謀的人,他跟蹤這些人,自己也說不清爲什麽,隻是覺得對那個纏頭巾的人印象不壞,看着他被擒,動了營救之心,下意識地便起身跟蹤。
穿過一個側門,進入一個偏院,這個院内生着十餘株果樹,月光下,樹影婆挲,顯得比别處更加陰暗,幾間房子,全都緊閉着大門,門前,站着兩個人,一個手持大刀,一個手持火铳,象是哨兵。
滿二公子将頭一擺,命令道:“這個人,單獨押一個房間,好好看守。”
幾個家丁打開一間小耳房,将“丁将軍”押進去,跟在後面的石鎖和大鳳不敢進院,隻在院外偷偷觀看,等到滿二公子等人轉身向外走時,才閃在一旁,躲入旁邊的牆角後面。
不大功夫,這個偏院内外,又是一片安靜,石鎖和大鳳從牆角裏蹑手蹑腳地走出來,偷眼向院内望去,兩個哨兵,正遛遛達達,偶爾閑聊兩句,此時已經夜深人靜,滿家大院裏,各個房間的燈光,次弟熄滅,夜風吹過來,院内果樹的葉子,嘩啦啦一陣輕響。
石鎖向四周望望,院裏的房間、甬路、回廊,月光下一片靜默,他覺得時機到了,指指兩個哨兵,向大鳳示意,大鳳點點頭,兩人一前一後,突然向院内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