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衆教育?”萬教授也點起一支煙,有些懷疑地說:“眼下,軍閥割據,民不聊生,戰火随時都會重起,連正規的學校教育都難以爲繼,民衆教育何以能開展?百姓困苦至此,連糊口都難,此時開展教育運動,又有多少可行性?”
“我不苟同,”蓋把頭站了起來,朗聲說道:“眼下國家離亂,兵禍橫行,民生痛苦,但國家前途的救贖,恰恰源于民衆的自我覺醒和反抗,而不是靠軍閥的慈悲,我國教育近年來陷于停滞落後,這是民族的災難,民衆越是愚昧,國家興盛越是無望,同時,民衆的困苦多難,就更對國家中興充滿渴望,對咱們開展教育也提供了有利的一面。所以,對于民衆教育,多做一分,便會促成民衆喚醒的速度更早一分,我覺得,裴教授的主張,恰逢其時,正常英明,咱們應該鼎力支持,積極響應。”
小屋裏響起一陣掌聲,連萬教授也笑着說:“你說得對,我剛才确實短視了,我同意。”
王老大噴着嗆人的旱煙煙霧,點了點頭,“裴教授也是這個意思,他說,靠咱們幾個教授,喊破了嗓子,也沒幾個人聽見,若不發動民衆,國家便沒希望。即使咱們的行動見效緩慢,也得努力去做,哪怕做一輩子,兩輩子,也要堅持下去。”
何原靠着小屋的門框站着,抱着胳膊隻顧抽他的小煙袋,萬教授問他:“老何,你的意見呢?”
“我也同意,”何原說:“我是在想,開展民衆教育,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咱們不能簡單化,既要抓住‘合法’的大旗,又要把它變成咱們進行聯絡,動員民衆的渠道,将反軍閥鬥争與民衆教育融合起來。”
“好,好主意,就是這樣。”錢之厚,莊賢明等都紛紛表示贊同,“咱們農會、工會、學生會一齊動員,一定能搞起來。”
“嗯,”何原滿意地敲敲煙鍋,“我琢磨着,咱們師資、人力,都不缺,眼前缺少的,就是經費了。”
萬教授說:“因陋就簡嘛,我發動一些知識界人士,搞義務運動。”
“那還不夠,現在的工農階層,普遍窮苦,正象你剛才所說,生計尚且不能維持,哪裏還有時間參加别的活動?就象老蓋手下那些乞丐們,你不讓他們去讨飯,就會餓死。咱們若能解決他們的眼前困難,比什麽樣的号召都管用。隻是,這個問題有點難,咱們慢慢想辦法吧。”
大家商議一陣,逐漸形成一緻,并進行了各自分工,去發動各屆骨幹,先爲開展民衆教育運動造勢,再擇機分步驟行動。何原對王老大說:“老王,如果你暫時沒别的事,就先留下來吧,咱們新成立的小隊伍,大家熱情很高,但都缺乏基本技能,咱們還沒有真正的戰鬥力,遇到軍閥鎮壓,隻能任人宰割,因此,需要進行軍事訓練。”
“好。”
會議散了以後,何原便安排城裏的人分批返回,一些暫時有空閑的工人和學生,被奪來的槍吸引,要求留在這裏學習槍械知識,何原和錢之厚等人商量了一下,選了阿丙等幾個人,組成第一支武裝小分隊,跟着王老大進行軍事訓練。
胡栓走到屋外,看見阿甯挽了個包袱,正在等他,便走過去問道:“哪裏來的大包袱?”
“你和石鎖的幾件髒衣服,我拿去洗洗。”
“咳,我自己洗就行了。這兩天太忙了。”
阿甯沒理他,胡栓從兜裏掏出個小玉墜,笑道:“你看,前幾天,我收了個小玉墜,覺得漂亮,就想,給你留着吧,真好,你就來了。”
小玉墜通體暗紅,晶瑩剔透,異常漂亮,阿甯接過來,非常愛惜,摸娑了一會,揣進懷裏,“我走了,跟小月她們去女子中學,據說和你打工的那個玉器店不算遠,我可以随時去看你。”
“好的,你在那裏要自己照顧自己。”胡栓又掏出幾張鈔票,遞到她手裏,“先用着,我打工也攢了點錢了,現在算是小富裕戶,夠咱們生活的。”
阿甯拉着他的手,眼睛又濕潤了,“我覺得象是做夢一樣,天天盼着見到你,夢見了無數回,可見到了,又怕是夢,剛才還掐了好幾回胳膊。”
“傻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