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托帶來的消息讓卡羅蘭十分憂心，雖然赫爾曼對于奧頓家族破釜沉舟的決心表示不屑一顧，但是熟知軍事史的卡羅蘭可是非常清楚，這個時代如果說戰場決勝最大的外挂是什麽的話，那麽卡羅蘭一定會告訴你，是運氣。誰又能保證幸運女神一定會對着自己微笑呢。
躺在床上睜大了眼睛盯着天花闆發了一晚上呆的卡羅蘭終于等到了天亮，一聽到門外那嘈雜的人聲，卡羅蘭立馬從床上跳了起來。
“麗莎快給我端水來洗漱。”卡羅蘭一邊手忙腳亂的穿着正式場合才會穿的華麗服裝一邊高喊着麗莎的名字。
“來了來了！卡羅蘭少爺，這衣服不是這樣穿的！”一陣雞飛狗跳之後，卡羅蘭總算收拾妥當準備去大廳彙合自己的家人們。
走出了自己房門的卡羅蘭發現今天克洛澤家的仆人們都已經起床了，并且整齊的站在克洛澤家莊園大廳外的院子裏默然無聲地盯着大廳的大門，隻有在看見卡羅蘭的時候輕悄悄的鞠了一躬。
“。。。。。。。。。”卡羅蘭在看到這一幕的一刻，覺得之前想象過的所有有關今天決鬥的場景都化成了一股無聲的壓力向着自己籠罩了下來，讓本來想說兩句笑話調節下氣氛的卡羅蘭收回了自己不合時宜的想法。
“卡羅蘭也到了，那麽所有人都到齊了，出發吧。”看見卡羅蘭走進了大廳，本來和海因裏希在說些什麽的赫爾曼停了下來，然後給出了出發的命令。
“是。”在場衆人同時應聲道。
卡羅蘭看見伊麗絲居然也站在卡諾莎夫人的身旁，而且并沒有穿着平時她穿着的武士服，而是穿着和克洛澤家衆人一樣的薩克森人傳統服裝，這讓卡羅蘭十分驚訝。
“今天沒有丹麥的王女伊麗絲，隻有赫爾曼的徒弟伊麗絲。”注意到了卡羅蘭驚訝的眼神，伊麗絲很平靜的說道。
“果然當初的事情沒那麽簡單哦~伊麗絲還是很挺我們家的麽。”卡羅蘭聽到了伊麗絲的話之後摸了摸下巴，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麽，然後跟在赫爾曼和魯道夫的身後與伊麗絲并肩走出了大廳。
要知道今天的決鬥的見證者是捕鳥者亨利，裁判是奧托，觀衆席包攬了整個東法蘭克的大部分貴族，甚至意大利和捷克以及西法蘭克都有人前來觀看。遠的不說，王國四大部落公爵全部到齊，伊麗絲在今天以赫爾曼的徒弟身份出現的話，那就意味着如果克洛澤家戰敗，那麽伊麗絲也将淪爲奧頓家族的俘虜。當然奧頓家族肯定也不敢對伊麗絲做些什麽，但是一大筆贖金肯定是避免不了的，所以伊麗絲今天的決定确實蠻讓卡羅蘭感動的。
當赫爾曼一家人在所有仆人的注視下走到莊園門口的時候，赫爾曼突然停住了腳步轉過身來對着莊園裏的所有人用卡羅蘭從沒聽過的令人振奮的語氣大聲的說道：“現在！所有人去準備材料！晚上我将舉辦盛大的慶典慶祝我們的勝利！”
“是！！！”高昂的回應聲将克洛澤家的仆從們對于自己主人赫爾曼伯爵大人的信任展示的淋漓盡緻。
“出發吧！戰士們在等着我們！”說完那句話後，赫爾曼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不再像卡羅蘭平時所見到的那樣冷靜而克制，變成了一種充滿激情而驕傲的模樣。
看着赫爾曼如今這神采飛揚的側臉，然後看看一臉崇敬的魯道夫和伊麗絲，卡羅蘭忽然有了一種明悟，那就是，這才是赫爾曼，那個王國第一劍手的本身的風采！
平時的赫爾曼爲了家族，爲了好友，爲了賞識自己的捕鳥者亨利，不得不掩飾了自己那鋒銳的性格，因爲隻有冷靜克制才能更好的掌控自己的權柄，爲家人謀劃一個更好的未來。然而今天，他隻是一名将要走上戰場的戰士，現在這個戰士赫爾曼才是真正的那個赫爾曼。
克洛澤家的莊園建立在一座并不小的山坡上，所以離開克洛澤家莊園需要走一個弧度很大的彎道才能進入梅姆萊本郊區。當卡羅蘭跟着赫爾曼走過彎道看清楚山坡下等待自己的是什麽的時候，他倒吸了一口冷氣。
軍隊，以每一百人爲一個方陣排列的軍隊，整整十個步兵方陣外加五個騎兵方陣安靜的站在原地等待着他們的主人的到來。奧頓家族窮盡全家之力，七拼八湊之下還雇傭了上千人的雇傭兵團以及數百人的北歐海盜才折騰出了兩千五百人的軍隊。而克洛澤家族不聲不響就掏出了整整一千五百人訓練有素衷心耿耿的軍團。
“嘶。。。父親大人該不會把王室近衛拉來我們家族湊數了吧。”卡羅蘭被克洛澤家族的底氣吓得抽了一口冷氣，按捺不住自己的震驚壓低了聲音問了魯道夫一句。
“你在開什麽玩笑，這全部都是父親大人一手培養的。。。你看那裏，那個領頭的是海因裏希的弟弟，那個是艾德貝德的父親。。。”魯道夫很顯然認出了不少軍陣中的熟人，一個個的指出來給卡羅蘭介紹道。
聽着魯道夫的介紹，卡羅蘭大概知道了眼前這隻軍隊是怎麽來的了。步兵大部分都是克洛澤家族封地的民兵衛隊，赫爾曼一直給這些民兵的家人分配了足夠的土地還降低了他們應繳的稅收，所以這些民兵一直訓練充足且裝備精良。騎兵則是赫爾曼的封臣以及衛隊，不得不說，赫爾曼這次可謂是讓卡羅蘭好好見識了一把什麽叫做實權貴族。
實權貴族指的就是，你讓我不爽，我分分鍾喊個幾千人削你啊信不信。
卡羅蘭和魯道夫之間的竊竊私語被赫爾曼一個眼神給制止了，看見自己兩個兒子終于安靜下來後，赫爾曼清了清喉嚨開始了自己的戰前訓話。
“戰士們！一個月前！奧頓家族策劃了一起卑鄙而可恥的襲擊，他們派人趁着我的孩子，卡羅蘭帶着一個侍女出門狩獵的時候襲擊了他。”恩，按照慣例，先譴責對手，讓自己站在道德制高點上。卡羅蘭内心嗯嗯啊啊的給赫爾曼的訓話點了個贊，不過他突然很好奇，奧頓家族那邊的戰前訓話是什麽樣的。
“。。。天主庇佑，這場可恥的襲擊失敗了！但是！這件事沒有結束！隻有讓他們血債血償才能讓所有人明白！克洛澤家族的榮耀不可侵犯！”赫爾曼沒有用什麽虛僞的許諾或者什麽高大上的理由去忽悠面前的這些戰士，因爲這些戰士都是他親手從他的領民中挑選出來的，他信賴他們就像信賴自己的孩子一樣。
“血債血償！”瞬間所有的戰士們如同打了雞血一樣高喊了起來，這個年代戰士們存在的意義是什麽？不就是戰争麽，如果常年沒有戰争，那麽他們憑什麽保住自己高額的薪水，憑什麽保證自己家裏分配來的土地不被收回?憑什麽比别人少交稅收！所以，當戰争來臨，這些老練的戰士們齊聲呐喊，慶祝屬于自己的狂歡。
“現在全軍前進！擊敗他們！晚上！狂歡！”赫爾曼聲嘶力竭的喊完最後一句話，然後一揮手，海因裏希開始指揮軍隊開始掉頭前往今天克洛澤家族和奧頓家族的競技場。
赫爾曼讓老提姆牽過戰馬過來，然後跨了上去。克洛澤家是武勳世家，就算是卡諾莎都是精通騎術的。然後赫爾曼一馬當先的沖了出去，穿過軍陣中的縫隙，朝着背面狂奔而去。赫爾曼沒有意識到，這一刻，他在萬軍叢中奔馳而過的背影給卡羅蘭留下了多深得映像。在看見這一幕的那一瞬間，卡羅蘭感到渾身燥熱，男人當如此。
每次神斷裁決的雙方都會共同指派一個合格的見證人和裁判，然後在雙方規定好時間後，見證人會挑選一個合适的地點作爲神斷裁決的地點。這個地點可不是亂挑選的，雙方會在神斷裁決之日前幾天安排人手把這塊土地上所有的雜草除幹淨，然後請主教在這個場地上舉行彌撒，以确保這塊土地足夠神聖到可以承擔幾日後勇士獻血的沐浴。
這次克洛澤家和奧頓家族的神斷裁決的地點就在梅姆萊本北面不遠，不知道有意還是無意，這個地點恰恰是十年前，赫爾曼擊敗馬紮爾人的地方。
十年之後重返故地，赫爾曼能否再次讓所有人戰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