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鵞社外的銅鈴連聲響動,連帶着兩相應和着它的海浪,也變得洶湧澎湃了起來。
島根縣一面臨海,八雲山就是倚海而出的山脈,現在海浪拍擊的越發雄渾,海岸線也低矮了幾分,幾乎要淹沒八雲山的山腳了。
這樣一來,八雲山看起來完全就是從海裏長出來的了。
山腳被海水淹沒了一些,素鵞社緊挨着大海,木制的根基已經沉進了水裏,讓人不由得擔心,會不會被泡爛,泡垮。
但這些爛、垮的結局我們無緣得見,隻因原先的素鵞社的屋腳處騰起了茫茫多的白霧。
白霧出自水裏,出自被淹沒的素鵞社與神像,出自神像手下拄着的大好兵刃。
霧氣輕搖輕晃,海水嘩啦亂響,一道壯實的身影一步一緩的走了出來。
隻見他高約一米九,頭發長到需要要木制的發簪固定住,雙眉黑而濃重,雙眼半眯,開阖間卻是閃動着銳利白亮的電光,鼻子稍微矮了一些,略略往唇上彎曲,平添了幾分兇厲,雙唇粗而幹燥,唇上的幾道細微缺口幹裂着,不見血色,是淡紅色的肌肉色,也不知多久沒有喝着水了
他的衣服是跟頭發一樣式的古老,灰白色,大袖子,寬下擺,腰間以粗布帶收身,貼腰的衣物内突出了健碩的發達肌肉。
但真正吸引别人目光的不是他的容貌和服裝,是他手下擎着、腰間配着的長劍。
這長劍劍柄呈現一種古老的灰色,灰色裏嵌着幾絲細小的紅,像被碾成粉末又牽拉成一線的紅寶石,又像沒有幹透的血迹,尾部直開了三岔,形如三叉戟。
劍鋒的長度并不能讓人見得測得,蓋因那劍面直上纏繞着一層再一層的乳白霧氣,掩沒了一切的殺氣和銳氣。
沒有劍鞘的劍我們正常會反手背在背後,或者更不講究一點的直接架在肩膀上,可這人仍然右手劃過了身前将它斜着挂在了左邊的腰間,仿佛那裏有着無形的劍鞘跟劍把可以爲他提供助力。
這樣做并不怪異,要是有精通劍道的人看到,隻能歎服于他的用心與刻苦。
拔刀斬,以一身之精氣意凝注在未曾出鞘之刀劍上,藏得越久,醞釀得越久,出鞘的那一斬就必然的越發石破天驚。
他出了被淹沒的素鵞社,出了淹沒腳踝的海水,站在了臨海的一片空地上,駐足了許久。
過了片刻,他身子一陣激靈,抖落了滿身的煙塵土屑。
他耳尖微動,已經是波捉到了那中年劍客搖晃的銅鈴聲響。
他轉過半個身子,樹木繁茂的八雲山展現在了他的眼前,八雲山頂的那片血雲也展現在了他的眼前。
“雲天倒卷,草木凋敝,八雲山巅,相柳身殘。你的命,終究還是要完結在我我須佐之男的手中!”他像是回想了起來,自語了幾句張狂的大笑了起來。
内斂的鷹鈎鼻在他面上投射下了一層陰影,渲染得他滿口的白牙多了幾分殘暴兇厲。
須佐之男頓了頓身子,開始徑直朝着八雲山走。
八雲山下,守衛小亭,須佐之男停止了前進,以因爲太久沒有說話而顯的有幾分怪異的語調道:“是你,喚醒了我?”
中年劍客低下的頭顱因爲這突兀的聲音出現而擡起,他滿面愕然的看着身前的魁梧青年,看着青年腰間的白霧長劍,他讷讷不能語。
搖晃銅鈴之初,他根本無法相信,傳說裏的狂暴之神須佐之男會真的出現,本日國三大神器之一的雲叢天劍會真的有人拿起,呈現在自己的眼前。
“我不問第二遍,等會兒,自己來雲叢天劍下授首!”須佐之男無謂的笑了笑,他已經等待了這麽久,不在乎爲一個由頭再等片刻。
“對不起天神!”中年劍客的臉幾乎要徹底邁進土裏,他慌張的急聲辯解道:“我不是協議裏說的那樣,天雲倒卷草木凋零才喚醒您的,實在是有中國來的印師沖了進去,我阻擋不得,才不得已的喚醒了您!”
“什麽?!”須佐之男大爲震驚,“你說有人已經上去了?爲什麽不攔下他!”
“不是他,是他們,一男一女,我實在是攔不住他們,”中年劍客辯解道。
“廢物!”須佐之男厲喝了一聲,“當今之中國哪裏還有厲害的印師,來的是夏龍霄、秦恭嶽、李東嚴,還是姬永卿?”
“啊?”中年劍客一臉茫然。
“真是蠢!他們長什麽樣子?講與我聽!”須佐之男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是,是兩個青年,一男一女,男的略清秀,穿着黑色的長褂”中年劍客回憶了一下,開始向須佐之男描述起了秦天跟顔珂的長相。
“夠了!”須佐之男粗暴的阻止了他的話,“青年?青年算得什麽東西?!五十年前我去往中國時,那裏的傳承早就斷得差不多了,你所謂的青年撐死是個三階的印師,這麽大的歲數,你到底是怎麽修習忍道、劍道的?現在守山人的挑選已經這麽的不講究,這麽的随意了嗎?啊?!”
“哈伊!”中年劍客無力反駁,深深的垂下了頭顱。
滴答
中年劍客的胡須上凝結了幾滴水珠,混合着因爲緊張而産生的汗液,一起滴落到了八雲山下。
須佐之男居高臨下,一言不發的将雲叢天劍橫在了他的脖頸之上。
“願爲神劍開鋒,謹祝天神凱旋!”
中年劍客滿臉的駭然驚悚,他低吟了兩句話,将脖頸最脆弱最寶貴的大動脈搭在了雲叢天劍的劍鋒邊緣,仰頭一甩。
唰!
鮮紅的熱血淋灑進了純白的霧氣裏,纏繞在劍身周圍的白霧裏仿佛藏了一隻飲血的怪物,将中年劍客的鮮血吞了個涓滴不剩。
那原先純透了的潔白慢慢的變成了一種誘人的淡紅色。(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