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顯濕潤的空氣聞來怡人,清新似剛開的酒。
秦天身型站定,下身堅實如老樹盤根,上身微晃如風中柳絮。
似乎有嘩嘩的海浪聲,微微小小的的拍擊在耳側。
秦天想象着自己置身于微波蕩漾,溫度适中的水裏,有綿綿細雨自天穹飄落,落在他頭頂滑下來混合進了海水裏,身前的黑夜不是黑暗,而是無邊無際的夜海,望不到邊的寬廣。
這樣的體驗在學校與内陸是無法想像的,秦天身上的氣機越發圓潤,血流速度加快,頭部像是多了茫茫的輕靈氣體,帶着他直往高空飛去。
頭頂百彙一陣瘙癢,有精氣出,一絲一縷的團在他頭上,聚攏成花瓣。
一瓣再一瓣,最終形成了肉眼可見的殘花半朵。
這頭頂殘花和秦天的身體放佛完全剝離,可那絲縷纖繩樣的白氣又将他們鏈接在一起,相互轉化。
體内精氣聚三花,三花活性再反饋肉身。
秦天隻覺得越發暢快,經脈裏的血液越流越快,不斷沖刷縫補着他先前的一些堵塞地方,并開拓着原先不可察覺的細小脈絡。
練武的人都有種執着追求的境界,就是我們經常聽到的三花聚頂五氣朝元。
這樣的境界下的武者,身體氣機渾然一體,宿疾舊病可以被歡快湧流的血液洗刷幹淨,還能在這種狀态下增添氣力,強大身心。
之前借助白無常的死風秦天能達成這個傳說中的境界,實屬造化機緣。
星空夜靜,海浪聲繁。
秦天物我兩忘,在氣血湧動裏十足的快慰,時間也便在這個過程裏被飛速的消磨了。
天色微明,太陽即将勃發于海面,在半明半暗間,秦天覺出了一絲疲累。
夜間靜谧安分,他心思安甯,物我兩忘,現在卻覺得有些嘈雜。
日升月落,萬物複蘇。
叽叽喳喳的蟲雀聲,略略刺耳的浪濤聲,街外遠遠傳來的叫賣聲,滴滴的汽車喇叭聲。
秦天腦海裏聲響混雜,他多了幾許雜念,頭頂的半朵殘花精氣逸散,眼看着就要退出這個境界了。
但一種莫名的執念讓他咬牙支撐着,他在等,等一種變化,等一種堅持後的升華。
昨晚上鄭立國睡的很香,前半夜他想着旁邊還有個秦天,睡夢裏還有些拘謹。
後來他迷糊間往旁邊探了探手,竟然是空了半邊的床位。
這下子,橫直側倒,他在大床上睡的那叫舒坦。
睡眠質量好,醒的也便早了一點。
鄭立國睜開眼,看了看旁邊,沒有人。
他好奇的起了身子,四下一掃,就看到了陽台上樁型立定的秦天。
“阿天?你幹嘛呢?”
鄭立國發問,沒有得到回答。
詫異間,鄭立國起身走近了一些,他看了一眼,擔憂的怪叫了一聲:“我艹,秦天走火入魔了!”
可不是,現在他看到的秦天面色漲紅,全身輕顫,頭頂白霧升騰,隐隐可以辨認出是一朵半殘的花朵,不是走火入魔是什麽。
鄭立國大急,他急的直跺腳,看前看後看左看右,最後他看到了床邊。
瓷實厚重的木制腳盆裏半汪沒有處理的洗腳水。
鄭立國吃力的舉起了腳盆,白胖的他一步一挪的走向了秦天:“阿天,别怕,哥哥這就來救你!”
他站在秦天身前,高高舉起腳盆,義無反顧的翻轉盆體,一口氣全撒在了秦天的頭上。
嘩啦
擱置了一夜的洗腳水冰涼,鄭立國退後半步,抖着嘴嘟囔道:“他不會瘋了吧?”
秦天迷茫間身子一顫,在冰涼裏腦殼一縮,全身也是一陣内縮。
常言心靜自然涼,這下子,身子冰涼,心腦卻也是靜住了。
頭頂的殘花顫栗,維系着它的精氣原本細微,但在冰涼水液的刺激下猛然脹大了三五圈。
根莖粗壯,花葉鮮豔。
無盡的氣血上湧,用盡生機培育着這一朵殘花。
一瓣,再一瓣。
花開九瓣,團作一團,一朵完整的小白花在晨光裏輕顫着盛開了。
朝陽絲縷像夢織的薄紗披在它身上,這朵花沐浴在聖潔的光芒裏,仙靈如同瑤池神根。
秦天猛地睜眼,花瓣散去,馨香的香氣灌滿了四向八方。
鄭立國駭然後退,他眼前的秦天皮膚白皙粉嫩,眼中華彩斑斓,像是眸子變成了彩色的太陽。
秦天眨了眨眼,眼中神光内斂,他看向鄭立國,含笑道:“機智!”
“我艹!你吓死我了,沒事吧?”鄭立國擔心的問道。
“沒事”秦天攤開指掌看了看,閉目感受了一下,“好的很。”
“那就好,那就好。”鄭立國拍了拍心口,放下了手上的腳盆。
“我擦,你澆的什麽?”
“什麽澆的什麽,我沒澆啊。”鄭立國急忙跑開,“我去看看有什麽吃的,你快洗個澡吧。”
秦天打開蓮蓬頭,清涼的水液灑在他身上。
水涼不及心思冷靜,水清不比身體白嫩。
看看自己嬰童一樣的嬌嫩的皮膚,秦天心神甯靜的微笑。
三花天地人,淺白、亮銀、金赤三色。
現在他成功凝煉了人之白花,洗盡鉛華,在素白裏力道暗藏。
靈魂心思到達了一個新的冷靜的高度,下焦内空,精不妄瀉,長此以往身體會越來越好。
重新換上衣服,秦天攥了攥拳掌,朝前一揮。
風聲貫耳,自足跟往上,半個身體的力量随着這一拳飛出,已經是很有渾然一體的武學高手感覺了。
滿意的抖了抖身子,秦天出了門,一樓大廳裏舍友們和王子辰都在吃早飯。
鄭立國頭靠在他們那邊,小聲支吾道:“我也不是有意澆洗腳水的嘛,那會兒多着急啊。”
秦天耳尖微動,聽得清清楚楚,他大步邁上,一拳打向鄭立國,“我殺了你!!!”
“哈哈哈,”鄭立國不閃不避,隻一連串放肆的嘲笑。
那三個家夥也是憋着笑,“沒必要沒必要。”
“立國又不是故意的。”
“不就是半盆洗腳水嘛。”
“哈哈哈哈哈!”
秦天無奈,坐下來化悲憤爲食欲,狠狠吞咽了幾碗清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