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樣?血糖濃度如何?”
“降了零點幾,到3了嗎?”
護士亮了亮手中的單據,崇拜的看着楊壽道:“不止呢,已經降到2了!”
“什麽?已經達到過關标準了?”
“他還有一次機會,明天就算不紮,也已經勝了!”
“不一定,今天到明天,這數值還是會反彈的。”
聽着他們所說,袁洞真更加擔憂,“79号秦天,開始施治。”
秦天劍眉一挑,摩挲了一下戒面,虛眼爲開。
他掏了掏口袋,取出了一袋一次性針具,立時引發了好大的一片争議聲。
“這這,一次性的?”
“這屆大賽标準已經這麽低了嗎?誰都能進來?”
楊壽也是呆滞了一下,能被評委組選入參賽的都是中醫界的大師、已有成績者,哪還會有用粗陋的一次性針具的人,再者言,他不是袁洞真的徒弟嗎。
衆人說的是秦天,袁洞真卻是老臉一紅,他對着秦天道:“要不,你用我的針吧?”
秦天搖了搖頭,凝神屏氣,對着他的患者紮下了兩針。
“呵,年輕人慌了。”一個老頭看了看秦天下針的位置,嗤笑了一聲。
“是啊,楊壽珠玉在前,他連穴位都找錯了。”
“合谷歪半寸,三陰交過了一寸,太不像話了。”
“咦!?你們看看他的手法。”
“唔,手還不錯,很穩。”
秦天下了兩針,一針直刺,一針斜下。
而後,他一手握住一根,搗蒜似的快速的抽插起來,将下針處的左右上下各自探了一遍,他這麽動作着,慢慢的眼睛都閉了起來。
楊壽看着他的手法,雙眼微微的眯了起來,不可置信的輕語道:“飛經走氣法?”
袁洞真嘴角輕揚,“好小子,徐鳳的蒼龜探穴啊。”
“袁大師,您說什麽?”有圍觀者不解發問道。
“這是明代徐鳳老前輩在《金針賦》裏面提出的一種手法,後來楊繼洲前輩也在《針灸大成》裏做過詳細的描述。
此法是将針刺入穴位後,調整針尖方向,向上、下、左、右作多方向透刺,很像蒼龜入土談穴的鑽剔動作,可以尋找最佳氣感點,也能通經行氣,增幅稍後的治療效果。”袁洞真解釋道。
楊壽聽得袁洞真的話,不屑的撇了撇嘴,“氣感?我楊壽十歲開始施針,至今已有二十年,除了推拿的時候能夠偶爾做到氣到指尖,隔着一根長針,從未感知到所謂氣感。
我且不談,就連家父施針一輩子,都沒做到過,最終認定氣感一詞,不過是先祖假想的一種高效治療模式罷了,還真當都跟宮廷禦醫似的能飛經走氣,紅線診脈了,切~”
聽了楊壽的話,衆評委齊齊捋了捋長須,點了點頭。
“唔~有理。”
“我也沒感知過這個針下氣感。”
秦天睜開雙眼,嘴角輕揚,你連自家先祖的著作都不尊奉,都敢反駁,真是好大的自信。
他已經有了方向,兩根毫針仍然一直一斜的紮在患者身上,不過角度上有了輕微的調整。
下一刻,秦天右手探出,拇指和食指夾住了直刺的那一根,動作了起來。
隻見他先是夾緊長針,慢慢将針全部撚進了患者體内,而後一點一點的又将針拔了出來,隻短短的針尖留着,秦天再次朝着四個方向輕刺,少頃他面上一喜,最終插進了整半根,開始了手法。
秦天的手指一撚一放,動作精準的提插輕刺,小小一根毫針四下飛旋,在他手下一如鳳凰展翅。
袁洞真看的白眉一動,試探性的道:“赤鳳迎源?”
“呵,蒼龜探穴探得真穴,赤鳳迎源通經行氣,還真讓你找到氣感了,了不得啊。”楊壽狀若真摯實則輕挑的笑贊道,配合上他先前所說,明明就是貌似贊許暗裏貶低。
秦天沒有理會他們的話,眉頭輕輕蹙起,修長潔淨的指尖幾乎察覺不出的輕搓,氣感,他确實有了,但很低微很低微,如果不是虛眼下的那抹亮紅,他也不敢确定。
氣動如蟻行,再隔着毫針,可以想見秦天覓氣禦氣之難。
赤鳳迎源的手法做了許久,秦天終于是長出了一口氣,可以了。
而後,秦天看向了那根斜插着的針,兩指夾住,由淺入深,大半針體被他推進,隻一小截針體合着針尾尾巴似的翹在外面。
秦天深吸了一口氣,睜大雙眼看了下去。
剛剛蒼龜探穴和赤鳳迎源之下,患者體内的部分氣機被他調動,身上亮起了兩抹深紅,正好在兩根針下面,這一根斜刺的毫針針尖對着患者的膀胱所在,針下一小團經氣躍躍欲動。
秦天開始了第三步操作,隻見他抖着手緩緩的提插,方向把的死死的。
針下的那團氣随着他的動作慢慢顫動起來,一步一步的往裏面深入,秦天就直勾勾的看着它,右手夾住的針尾不時的左右擺動或擡起下按。
他的臉色很凝重,汗液不住的滴落,可他來不及擦,人體内部經絡密布,經氣又不是實體事物,稍有不慎立時前功盡棄。
他不住的做着微微的調整,針尾在他手上把控方向如同船舵,那團經氣是船,漫行在脈絡裏,直到被他送到彼岸。
袁洞真微微颔首,語氣說不出的感慨,“終于是到這一步了,青龍擺尾。”
“袁老,解釋一下?我看他這手法跟先前的也沒什麽區别啊。”
袁洞真搖了搖頭,“區别很明顯啊,他一上來的蒼龜探穴是爲了感知氣機,後來的赤鳳迎源是爲了調動氣機,直到這一步,青龍擺尾指引和把控氣機前進的方向,可以推動經氣向遠端傳導,直達病所。”
楊壽撣了撣身上長衫,輕笑道:“拭目以待。”
秦天看的雙眼陣陣發脹,手一直擡着繃着,也是酸澀酸澀的,良久他出了口大氣,“呼呼~呼呼”的喘了一通。
青龍擺尾的手法進行過程中,他怕手抖一直都是屏着呼吸的。
袁洞真急急上前兩步,問道:“怎麽樣?”
秦天挑了挑劍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回答的不是很自信的樣子,“應該,還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