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主任報了地名之後,悠哉的閉上了雙眼,躺在後座一抖一抖的在腿上打起了拍子。
計程車出了車庫,沒往古雅坡路的望江溫泉走,直直的開上了經華街,到了海椒市街。
車子陡然停住,瞿主任矮胖的身子沒撐住勁兒,“咚”的一下撞上了前排的座椅。
還沒搞清楚狀況,先是劈頭蓋臉的一通臭罵:“你個日農娃,老子款到喽,會不會開車,媽的!”
說完之後,瞿主任往車窗外一掃,冷笑起來:“瓜娃子真是神戳戳,訛到老子頭上來了,這是什麽地方?老子沒給你說清爽地名?到了那兒,還怕沒你小費?真是窮鬼投胎,兩輩子都缺錢。”
“對不住,有些渴。”司機頭也不回,隻是将帽檐壓得更低,他的一張臉徹底遁進了黑暗裏,打開車門,他慢騰騰的走下了車。
接近午夜的海椒市場街燈都熄滅了,悄無人聲,漫漫長街隻這輛亮着小小内燈的出租車和街角縮着的三兩隻野狗野貓。
司機繞過車前,晚夏雖然悶熱,他卻是怪異的穿着長袖的襯衫,再配上灰色的帽子,說不出的複古奇詭,他的步伐很快,一步一步雖然明顯清晰,卻是半跳躍着前進,片刻後就停在了瞿主任所待的那側車門邊上,一隻手握住了門把手。
“汪汪汪汪汪!”、“喵嗚!~喵嗚!!”
街角的貓狗瘋狂的嘶吼起來,司機慢慢轉動脖子,看向了它們,陰影裏藏着的雙眼更顯深邃漆黑,他嘴角輕揚,毒蛇吐杏一樣發出了“嘶嘶”的聲音。
“嗚嗚嗚~~~”那條野狗雖然身型碩大,卻是不住的後撤着,直到在牆角縮成雛鳥,可笑又可憐。
“喵!!!!~”那兩條野貓卻像是被他激怒,深綠色的眸子縮成條形,脖頸的毛發全都呲了起來,凄厲的冷叫連綿不絕,在幽幽深夜裏飛揚出老遠。
瞿主任貌似冷靜的審視着車門外的他,兩隻大豬腿早就抖得不行了,“你,你要幹嘛?”
“說了啊,有些渴。”司機拉開車門,探進半個身子,摸向了靠椅後的閑置空間,那裏正并排放了幾瓶礦泉水。
“啊~您喝,您喝。”瞿主任松了口氣,決意回去把家裏的波斯貓送人玩去,這大半夜的太吓人了。
“啊!!!唔~唔~”
計程車司機動作進行到一半,猛地往下一壓,白皙的兩條胳膊鐵鉗子一樣夾住了瞿主任的脖頸,巨大的力道讓瞿主任白眼直翻,嘴裏無意識的發出讓人辯認不清的字節。
瞿主任脖子上的血管暴起,滾燙的血液凝聚在一塊,司機舔了舔嘴唇,甩開了帽子,他的眼睛跟貓一樣,夜色裏青茫茫的綠意。他的嘴巴張開,牙齒奇黑,也缺失了幾顆,但剩下的全是尖銳的,跟黑色的匕首似的。
一口咬下,輕輕松松的切破了瞿主任的皮膚,熱血迸了他一臉,他就在那熱騰騰的血色裏,輕輕笑了起來。
滿臉的血液并不影響他的五官俊朗,反倒是讓他看來更顯邪異魅力。
“緊張、畏縮的血,可不好喝呢。”
語氣模糊,像是嘴裏含了什麽異物,他對着街角的貓狗随意一吐,一截血液被吮吸一幹的氣管飛了過去。
貓狗撲上,爲了這一塊鮮肉争搶撕咬了起來。
“呵呵,爲什麽你不敢做抗争呢?生死之外,還有什麽是真正重要的呢?人類,愚蠢的人類!”他這般說着,臉上愈發冷峻。
他擡頭觀明月,他俯首吞食一顆心,他撸起衣袖,小臂白皙,隻上端接近肩膀的地方殘存着斑斑點點的黑色長毛,“十九年了啊,快了,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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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沒有課,秦天也是睡了個懶覺,到了日近天中才醒過來。
床下周超群正拉着鄭立國和李倍伊神情振奮的交代着什麽。
“秦天,你醒啦?快下來快下來。”
秦天翻身下床,一臉好奇的湊了上去。
“兄弟們,成與不成,就看今晚了,今天是宋導員的生日,咱好好給她個驚喜。”周超群的一雙眼睛幾乎亮起了神光,苦戀導員三個多星期的他,終于要在今天付諸行動了。
四個人探讨完畢,分工協作,秦天出門買蠟燭,鄭立國負責把導員騙過來,李倍伊拉些助威團來,到時候喊“答應他”、“親一下”之類的話。
周超群指揮的飛沫四濺,神采飛揚。
餘下三個人也都順着他,李倍伊想了想問道:“你呢?你幹啥?”
“我當然要準備稿子啊,你們說哥要個子有個子,要長相有長相的,再來個文質彬彬、才氣十足的長稿,還真不信搞不定她。”周超群說的自信,秦天卻是和另外兩個舍友面面相觑起來。
秦天洗漱一番,就先一步出門了,周超群要求的很細緻,蠟燭得白,得粗,得長,數量得是雙的。
想了想,他撥了個電話,“小狐狸,逛街去不?”
去女寝一号樓接了顔珂,兩個人手拉着手,羨煞路人的去了禮品街。
“大笨蛋,怎麽想起來約我去逛街了?肯定是不安好心!”顔珂語氣嬌憨的道。
秦天摸了摸後腦,“舍友要表白啊,你一個女孩子幫我看看,什麽樣子的蠟燭好一些。”
“啊~”顔珂失望了片刻,一會兒又興奮起來,“那必須是白的啊,要長,要粗,要好看,要成雙,哦哦,對了,還要貴!”
秦天幽幽歎了口氣,“我把你介紹給我舍友好麽?”
“不要。”顔珂斷然拒絕,死死摟住了秦天的胳膊,“你不準不要我的。”
“嘿嘿,”秦天得意的低笑起來,“小狐狸還是蠻有眼光的。”
“哼!”顔珂斜瞥了他一眼,“本大小姐怕跟他們在一起,忍不住全給吃了!”
“好吧,”秦天讪讪的應了一聲,領着她下了公交車,禮品街到了。
禮品街店面很多,櫥窗裏各種毛茸茸的小玩具大玩具顯眼得很,到了逛街的時候,完全就是顔珂的主場了。
她牽着秦天看了一家又一家,嘴裏還不住念叨着:“哇,這個音樂盒好看”、“那個玩具也不錯”、“好可愛啊。”
這麽逛了一個多小時,秦天的一張臉已是完全哭喪了,“看上什麽直接買了好不好?不要逛了,我腿都廢了。”
“是哦,可以買的!我忘了!”顔珂俏皮的吐了吐粉舌,又可憐兮兮的道:“可是,我沒有錢,奶奶走了,沒人養我了。”
秦天聽到她後面的話,心中憐惜頓起,掏出錢包遞了上去,“喏,用我的吧。”
“好嘞!”顔珂一把接過,喜氣洋洋的走進了手邊的店鋪。
印戒淡淡的釋放着暖熱,秦天回味過來,“小狐狸你别跑!又魅惑我!”
秦天手裏提着七八個形制精美的袋子,不勝其重的哀嚎道:“我們可以去買蠟燭了嗎?”
顔珂頓住了行進的腳步,一拍額頭,“大笨蛋!你能不能早些提醒我,賣精品蠟燭的店鋪我們早就過了。”
秦天回身看了看已經過了大半的長街,“那,往回走吧!~”
終于是挑好了蠟燭,顔珂仍然不住張望着還沒有逛到的店鋪,“好可惜,都沒逛完呢!”
秦天卻是心中大喜,幸好這精品蠟燭店就在入口這邊,一把扯過顔珂,“下次再來,下次再來,今晚上還有事呢,表白呦,我還沒看過呢。”
顔珂爲他所牽引,雖然不舍,也是順勢道:“我也沒看過呢,那回去吧,下次再來哦,你說的。”
“嗯嗯,”秦天連連點頭,“我說的,我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