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餘飯後的談資,從秀春坊中新進了一女子,容貌絕美,曲藝精湛,那腰肢更是盈盈一握,自也會在相視一笑中,繼而轉向陳平這麽一個特例的人身上來。
如今日衛玄設的宴請,席上不乏有人談論陳平,有人猜測陳平坐在哪一桌,有幾個好博戲的,更是私下設了賭資。
能上這私宴的,家中銀錢用度不缺,賭資自是上了個層次,銀錢爲次,以家中妾婢爲注。
輸赢倒在其次,桌上旁人的誇耀,更顯得是家大業大,闊氣非常。
人麽,就在乎那麽一個臉面,無關何時何地。
可豔羨中,難免是有些嫉妒的。
憑着幾根羽毛,就得了封賞,釋褐爲官。這是多少商賈之家,花去銀錢都難以取得的。
這麽一會,聽陳平娓娓道來緣由,深山迷霧,古樹瑞禽,潔白無雜色的祥羽,當真是有那麽幾分的意境。
“聽聞這羽毛是鳳凰落羽,你有看見那鳳凰嗎?”龍裘脖子上還挂着一竄檀木佛珠,再有先前說的家中玉佛,雖不是祖傳之物,可那玉料和做工都是上好精細的,同先皇楊堅一般,也是個禮佛之人,聽得陳平言論,便甚是好奇。
其他人同是好奇的将陳平盯着,衛玄雖未言語,可眼皮擡了擡,分明是在意的。
陳平心中腹诽,麻雀他倒是見的不少,可鳳凰,如果孔雀也算的話,那還真的也有見過。
封建迷信果真是還有用武之地的。
心中如何想,陳平卻不能說出來,本就爲了轉移注意力,想到這,陳平看了眼面前的卷毛男子,難不成陳平不小心是泡了卷毛的妻子?分明是第一次見,怎麽盡給自己上眼藥。
“山霧濃密,本就心焦,隻看到那株巨木之上,繁葉之中,隐隐有巨翅,那羽毛便是從高處飄落下來。”陳平道。
衆人再次驚歎。
“這般說來,陳縣令你果真是好運氣。”自己的攻勢被陳平化解開,王世恽眯了眼,淡淡的說了一句,“就是不知那落羽之地在何處,我等也好是去沾染鳳凰祥瑞氣。”
“既然是祥瑞之物,自不是那般容易見着的。”人群圍着,暑氣便又上了來,身後一片陰暗靠近,陳平回頭看了眼,畫舫停在了湖邊荷花外,船首立着的人影投目而來。
搖曳的荷花,古樸的畫舫,窄袖帛衣,英姿飒爽的立在船頭,兩人視線相對,船上的來琏靈動的眨了下眼,而後偏轉頭,對着身邊一人細語。
身邊那人碎花襦裙,不似來琏般伶俐,有着這個時候女子的嬌羞,隔着五六丈遠,也能看到其鵝蛋臉上的一抹紅潤。
“陳縣令調度有方,邗溝徭役,居是自出銀錢,置買綠豆,這揚州境内,恐是沒人能如陳縣令一般愛惜體恤百姓。皇上南巡江都,州縣迎接,陳縣令縣中既是有美食,又有安排調度之能,該是能者多勞。”王世恽同是看了眼畫舫,頓了頓,沒忘邊上的陳平。
現在,陳平确定卷毛男子該是争對他。這家夥一幅胡人面貌,該是魏人,胡族南下。陳平自覺不姓王,不住在卷毛男子隔壁,這家夥就如那惡狗一般連續的翻咬過來不放。
“不知如何稱呼?”陳平問道。
“永福縣令王世恽。”王世恽笑道。
永福縣令,陳平沉吟了片刻,倒沒想這卷毛家夥同爲縣令,且是臨着六合縣。先前聽李應興等人回禀,就有永福縣,邗溝徭役征發,死了數百号人,倒沒成想居是眼前的人。
枉顧人命,不顧惜百姓體力,飯食不飽,暑氣高照時,仍舊令人挖溝渠不得片刻的休息,更甚是持着荊條抽打役夫,将人活活打死。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官殺民,本該是治罪。可無論何時,權力的存在必定能打破這一論證。
閑散逃避徭役,隻是這麽一個理由,王世恽及其下屬官吏便可從中脫離出來,順帶着給活活被打死的役夫安置一個罪名,奪了人的資産田地,也是常事。
可讓陳平驚異的不是這個,王世恽……王世恽,在心中默念了兩句,腦中搜索冥想了一番,終于是記了起來。
王世恽爲王世充的兄長,按着正常的曆史軌迹,王世充是弑君者。當今皇太子楊昭次子,越王楊侗,在隋炀帝死後即位,史稱皇泰帝,死在了王仁則手中。
王仁則是誰?那是王世恽的兒子。
王世充殺死元文都、趙長文、盧楚、郭文懿之後,以王世恽爲内史令。後皇泰主楊侗被迫禅位于王世充,王世恽将楊侗軟禁。武德二年,鄭王王世充廢除隋皇泰主楊侗,自立稱帝,國号鄭,年号開明。八月,王世充大封宗室、功臣,封兄王世恽爲齊王、尚書令。
後來,因王世充人品不行,隋朝降将走了許多,留下的裴仁基、裴行俨、宇文儒童要謀殺王世充,事洩。王世恽便說行刺這事有楊侗的指使,王世充于是派王仁則毒殺楊侗。王世充命兩個兄長楚王王世偉爲太保、齊王王世恽爲太傅,兼尚書令。
要說王氏一族,也是登上過皇位的。
沒成想,碰上一個衛玄,一個房彥謙,現在居然又有一個王世恽,而這王世恽似乎對陳平他成見很深,上來就咬。
“衛刺史既是安排宴會,且其爲揚州刺史,自有安排。你我既爲縣令,身在刺史之下,該聽從衛刺史的調遣分派,邗溝徭役,你不顧念庶民性命,死傷數百人,又有何能耐指派他人?”王世恽腦上的卷毛看着讓人反胃,同是七品縣令,陳平并不怵他,當即就頂了回去。
果真,這話說完,就是本對陳平有偏見的衛玄面色舒坦上許多,越俎代庖,官員最忌,王世恽這是犯了官員忌諱。衛玄未言語,可看向王世恽的面色并不怎麽好。
“州中自當是以刺史爲尊,可這天下畢竟仍是皇上的,我等臣子,自該是尊奉聖上。邗溝開挖,工期緊急,難免是有死傷。敬奉皇事,自該如此。”王世恽說話滴水不露。(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