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種狀況并未發生,就李應興等人來看,不是不清楚,而是太細緻,甚至是有些繁瑣了。
如那用來區分鄉裏用的絲帶,不隻是長度有規定,甚至是寬都需一緻。長寬比例需得是适中,顔色需是鮮豔。
如若是忘系了,該如何處置,如若是自取着用了,又該如何的處罰。在趕往邗溝的途中,何時清點人數。采取哪種方式能是節省時間,如若人走失散了,又該如何去尋。
細緻入微。
“是不是太繁瑣了些?”陳仕通試探着問了一句。
時人除了文章,其它一應都追求簡便。對律令方面就更是如此,甚至爲了追求低犯罪率而撤銷相應處罰條例,以求達到盛世。
掩耳盜鈴下的盛世,明皇聖君,大體上就是這般來的。偷偷摸摸,全憑着州縣長官的個人決定。
數千年的文化,人情終究是在滲透着法制,好與壞,誰又能完全區分得開。
很多時候,盛世的标準不是夜不閉戶,路不拾遺,而是看州縣牢,大理寺中關押的犯人數量。
未免兒戲了些,隔上幾年的****,在陳平看來,就更是将朝廷律令置于不顧。對犯人的仁慈,那是讓守法良民的不公。律令制定的本質是使民守法,懲惡揚善,而不是随意的用來****,顯示皇上的威儀,天命仁善,或是收買人心。
陳仕通幾人認爲繁瑣的徭役,陳平卻是覺着還不夠,糾正着:“一應的規章律令,是爲了降低損失。你們覺着繁瑣,可我還嫌不夠詳盡。凡是有了預案,争對性的預防,才能确保任務的完成。我希望出去的五千丁夫,回來時,也是五千,一個都不能少!”
一個都不能少!
人命,對人命的重視,對平民性命的看重,這就是陳平要詳盡的描述征徭役措施規定的緣故。
時代雖是不同,曆經千餘年,可人卻無區别,在能力範圍内,陳平不希望因爲自己的過失,或是不作爲,讓人枉死,那是莫大的罪過。
正因着靈魂回溯,相較這時的人命貴賤,或是無奈之下的認命淡漠,陳平顯得另類了些。
陳仕通歎了口氣,無奈之中,帶着一絲的欣慰,有這麽一個縣令,對六合縣的百姓來說,可謂是福分。
可官場之上的仁善,陳平還能走多遠?
祥瑞,還能一直是有嗎?
“我等謹遵縣令吩咐。”走不遠,那便落在這六合縣中,至少陳仕通還能憑着自己的力量,替陳平分擔一些,江南腹地一小縣,風浪不如朝堂,想來也是沾然不到那些勾心鬥角的東西。
“謹遵縣令吩咐。”李應興幾人同是恭敬的道。
“恩,時間緊迫,都是下去準備吧。”陳平道,“縣中一應的人員,都調派起來,奴仆女婢亦如是。”
深知經濟措施的重要,僅憑一腔熱血,幹勁畢竟是有效,還需銀錢的刺激,私心這東西,誰都避免不了,算是原罪,可也能理解,如若是一味的摒除壓制,最後難免是惹火燒身,陳平喊住了李應興:“從庫房中支取五百兩銀錢,作爲征徭役的費用,白直曹佐獎勵亦由此處。”
李應興點頭。
……
下塗村上,白土村下,六合山山腳的磚窯空地,才制模的磚胚清了開,裏長來東喜爬上了磚窯上的高地,好是讓兩村丁壯能看清自己,聽得更真切。
“朝廷征發徭役,各戶需得是出一成丁,明日卯時在此聚合。需是自備三旬口糧,家中若是有牛車、推車等運送糧食的器物,一同是征發。”來東喜大聲的呼喊着,而後看了眼旁的曹佐陳元良。
正是農忙,卻來了徭役,一戶一成丁,這不是耽誤農事嗎。可來東喜毫無辦法,隻能是聽令行事。
好在邗溝離此不遠。
陳元良取了一個麻布袋出來,開的口露出裏面的紅色絲帶,兩指寬,半尺長,都是比量過的:“一戶出一成丁,在我這登記,領了紅絲帶系在手臂上。各鄉裏之間是得區分開,别是走混了。”
“這田中的稻種才開播,家中就我一個勞力,這要是征發去徭役,不就耽誤了農時,來年讓我百姓吃什麽?”下塗村中,一名中年漢子抱怨道,眉頭緊鎖,“怎麽一下是要征發如此多的成丁?”
往歲的徭役多是在冬日,農閑時,就是遠些也無妨,不礙着農事,家中有餘糧,倒不用擔心餓着。這會正臨着播稻種,快些的家中田地已是播種完,慢些的才剛是到一半,若是就此丢下,一年的收成可就是去了八九層。
縣中各白直,曹佐和奴婢已是四出,這也是陳平的要求,将朝中的公文與百姓細說,且是要解答百姓提出的疑問,不得是搪塞恐吓。
“邗溝開挖疏通,溝通淮水與江河,往後江南糧米北運就輕松上許多,走漕運,用大船,節省人力物力,這是德政。”原話是陳平在縣衙中說的,陳元良心中感歎,陳平這個堂弟做事當真是細緻。
這話即便是落入皇上耳中,也無問題,另一面,百姓同是欣喜,畢竟若真是往京中輸送賦稅,水路漕運比陸路是要輕松。
就如陳平在縣中說的一般,如此可安民心,讓百姓不那般抵觸徭役,下塗村的壯漢來伯昌果是未再繼續追問,隻是放心不下家中田地:“可我家中田中稻種怎麽辦?總不能是讓我們棄了田地,來歲餓着肚子吧?”
“有人幫你種,隻管安心的服勞役,挖溝渠。”一問一答,如同商量好的一般,田地播種的事,陳平同是提過,陳元良此時隻是照着陳平的話回着來伯昌,這也是其他人關心的,“陳縣令體諒爾等辛勞,是故去服邗溝徭役之人家中若還有田地未播種,縣中未是服徭役之人需得是幫着耕種。”
代種,州中要求五千服徭役的成丁,陳平卻讓每一戶多出一口人,想的就是這個。
一舉三得,既是完成了州中交代任務,又不至于耽誤縣中農事,最後還能最大限度的讓縣中百姓感覺到公平,平了人心。
“可惜了,自己這個堂弟若是進學,該不隻有這般成就,當真是幹才。”陳元良早是驚歎過,此時再講出來,心中又是一陣感慨,見衆村人吵鬧的聲響落了下去,陳元良繼續是道,“陳縣令已是命人備着木桶綠豆,天氣炎熱,無論是去挖邗溝的勞役,亦或是留在縣中耕種的勞力,都能是喝上一碗綠豆湯,解暑止渴。”(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