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了。”追趕了一天,李應興的确也是餓了,這次沒有再反對,端了碗飯狠狠的扒了幾口,夾起一塊魚肉放入嘴中,随即對陳平道,“味道不錯,怪不得是想要開店肆,哪日開張了,可别忘了同我打聲招呼,我也是要去蹭些吃食。”
徐威幾人更不堪,不住的往嘴中扒飯,夾取着魚肉,平日縣衙中難得是有一次葷腥,魚肉更是沒有這般的鮮美。
“這魚從塗水中釣的,鮮活着,一直是放在水中養着。縣尉你們幾人走時才殺的,可不知你們什麽時候回來,一直是放在鍋中溫着。”陳平道,并未看到有賊盜,李應興幾人身上除了雪和樹枝的劃痕,也無傷,人肯定是追丢了。
魚是炖的,切了些蘆菔塊放進去,再有些胡椒,撒上十數顆的花椒,滴上些醋,撒上些豆醬,麻且香,沒有一絲的魚腥味,就是那魚湯,舀上一些,也能吃進幾碗幹飯。
油燈是點上了,火盆中也添了木炭。
連着吃了三碗幹飯,那一鍋的魚帶着湯是一點不剩,李應興幾人這才是停下了筷子。
“吃的真是暢快,可惜是讓那賊人跑了。”李應興拍了拍肚子,抹了下嘴,對陳孝義與劉氏道,“多有打擾。”
“一頓飯而已,縣尉要是喜歡吃,多來村中就是。”縣尉,那是官,陳孝義趕忙是還禮,有些擔憂的道,“那賊人還在山中,會不會下山進村?”
陳孝義才出了村子,走到六合山腳向下塗村的路上,就碰到李應興等人。也虧得是看到火光,否則李應興幾人恐怕還要花些時間才能找到出山的方向。
“不會,賊盜就兩人,并不是六合縣人。他們逃都來不及,哪裏還敢下來。”李應興道,想了想,又提醒了一句,“不過這兩人兇悍,還是小心些好,近幾日不要去山中,夜間也是要關好門窗。如若是發現異常,要留心。”
“好的,好的。”陳孝義當然是連連的應了下來。
“行了,出來這般久,跑了賊盜,我們還得回縣衙中去。”李應興讓人去木樁處牽馬,而後對陳平點點頭,帶着人摸着夜往縣衙中趕。
陳孝義持的火把也被其借了去,由徐威拿着。
“終于是走了,他們要再多些時日,整個家恐怕也得是被搬了去。”待李應興等人走遠,陳孝義感歎了一句,對在那偷笑的陳平道,“行了,方才也聽見了,那賊人還未被抓住。你晨間别再起那般早,現在去将院門都關嚴實了。”
洗漱過後,一家人是上了炕,鑽進暖和的綿被中。李應興這還隻是路過,且是與陳平識得,就讓陳孝義與劉氏擔憂不已。
“等到了七八月份,情況恐怕比這厲害百倍。”躺在炕上,陳平并未脫去衣物,瞧了眼邊上熟睡的陳安,悄悄的下了炕,蹑手蹑腳的出了門。
陳平并未從院門走,而是翻過了籬笆牆,沿着房屋角落處,摸着黑往村子東面去。
雪早已是停了。
沒用多久陳平就到了先前田渠的地方,靠近了些,發現那處堆積起來雪人四散開,地上還有些馬蹄印子。
“幸虧是真的堆了個雪人。”陳平嘀咕了一句,四下看了看,漆黑一片,也看不出什麽來,跳進了田渠中,雙手往雪人底部挖起來。
一顆腦袋露了出來,冰涼如死人,正是先前被陳平一石頭砸暈的管崇。
“也不知死了沒。”陳平探了探管崇的鼻息,過了許久,感到手指上的一絲溫熱,“命真硬,算你運氣好。”
有氣就還好。
陳平接着是将管崇整個人從雪中刨了出來,沒有立刻移動,而是取了身側帶着的一截竹筒,往管崇臉上倒了一些溫水,而後又倒出一些給陳平揉了揉手指。
做這些的時候,陳平不時的往六合山處看。
過了半晌,陳平再伸手去探管崇的鼻息,氣息比方才是有力了些,可呼出的氣依舊是冷的,人也處于半昏迷的狀态,就是陳平故意往其胸口的傷處壓了下,管崇也隻是稍微哼哼了聲。
突然,陳平停止了動作,轉頭盯着田地中黑暗一處。
“朱燮?如果不想你的同伴死,就别做傻事。”陳平對着黑暗處說着,“我一個人不可能将他擡走,他受了這麽重的傷,也不知流了多少血,加上天冷,随時都有死的可能。”
田地裏,一俯身的人影起了身子,提着一柄大刀走了過來。
“你怎麽認識我的?”黑暗裏,看得也不真切,不過朱燮的身形看着比管崇要高大,聲音粗犷。
“管崇說的。”陳平擺擺手,指示着,“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得馬上将他換個地方。他太重,我背不動,你過來背着。”
朱燮停在黑暗中,似乎在打量陳平,陳平沒管,繼續給管崇揉着身子。既然朱燮未扔下管崇,冒着被發現的可能回來找管崇,就不會任由管崇死在這。
擡了手,大刀指向黑暗中的白土村,朱燮低沉着道:“我知道你是這村子的,如果我發現你騙我,我就将這村子的人全都殺了。”
陳平停了下來,轉頭看着朱燮,回道:“不用等到你殺全村人,如果我真騙了你,你和管崇現在已經是死了。”
“哼。”朱燮冷哼了聲,下了渠底,背起管崇,“他要是死了,我也要屠了這村子。”
“你再廢話他真的就死了。”陳平冷聲道,“跟着我走。”
村子肯定是不能回的,家中爺娘并不知曉,這事也不能讓他們知道,也虧的是濃夜,陳平在前帶着路,朱燮跟着,冒着積雪進了六合山。
陳平速度很快,幾乎是在跑,這讓後面背着一人的朱燮累得夠嗆,可也不敢多說。耽誤一刻,管崇性命就危險數分。
終于是進了六合山,摸着路又走了數刻鍾,到了一處小溪邊,朱燮滿頭大汗,喊住了前面的陳平:“你小子要帶我到哪裏去?别告訴我這裏有人能治管崇的傷。”
“誰告訴你我要找人給他療傷?你們犯了律令,要讓人知曉了,肯定會告官,還連累了我。”陳平道,“沿着這溪流上山,前面有一處山洞,很是隐蔽,我們先到那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