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歲之首,萬物複生,人道報本返始之始,家祭、墓祭,這都是應有的。
雞鳴而起,先于庭前爆竹,以避山臊惡鬼。
貼畫雞戶上,懸葦索于其上,插桃符其傍,百鬼畏之。
這一日,陳平一家早早的起來,就是那最愛懶覺的陳安,在陳平往院中的火堆中添加了些曬幹的竹竿,爆裂的聲音響起,噼噼啪啪的引得院中雞鴨豚彘跟着一同的叫起來,小花甚是竄上了火炕,終是讓陳安起了來。
農家,家中祖父早已去世,陳安兄妹三個給劉氏與陳孝義拜了年,陳平領着說了幾句吉祥的話。陳父與劉氏各取了十數文錢,給了陳平三人。
不多,也就是讨個吉祥的意味。
“娘,我去王姨家中拜年。”陳平對正準備飯食的劉氏道。
這一頓飯會晚些吃,雞鴨魚肉,再有那酥糕饴糖一類,幾罐乳酪,很是豐富。
“恩,同你王姨說聲,讓她和小雅到我家中來。”劉氏笑着道。
前幾日就說好了,讓陳雅與二牛兩家來自家過年,反正平日三家也是常在一同吃,這過年講究的就是一個氣氛,熱熱鬧鬧的才好。
今日這天氣還算是好,地面也是幹硬,陳平取了幾塊劉氏剛翻炸好的魚,往河邊陳雅家中跑去。
院門是開的,陳平還未到,小黑就沖了出來,吠叫了兩聲,而後是撲在了陳平身邊,仰着腦袋盯着陳平手中的炸魚嗚嗚的叫喚着。
“這個可不是給你吃的。”陳平擡了擡手,繞開小黑,對跨院而出的陳雅道,“小雅,這是我娘方才炸的,要趁熱吃才好,來。”
陳雅今日照舊是穿着襦裙,内裏是大袖服,外面加了小袖衣,翻領,發髻也換成了平髻樣式,斜着插了個銀簪子。
“再有幾年我都不敢進你家門了。”遞過去炸魚,陳平笑着道。
陳雅輕輕的咬了一口,小黑不住的轉着圈。
“爲何不敢來?是小黑嗎?”炸魚顯然是很香的,陳雅吃了一半,方才是将剩下的給了小黑。
得了賞賜,小黑歡快了嗚咽了一聲,囫囵的嚼了幾口就吞了下去,又盯着陳雅。
“哪裏,小黑現在對我可是熟的很。”陳平摸了下小黑的腦袋,後者反過來張開了手,舌頭在陳平手掌上舔過,驚得陳平往陳雅身邊躲過去,“咳咳,手上有油。”
“小黑不能那般,這個給你吃,自己去院子裏玩。”家中的幾隻小狗都送了人,隻留下小黑,陳雅将手中的魚塊扔進了院子,對陳平道,“那你爲何不敢來?”
“是因爲小雅你越來越漂亮,再過數年,這上門提親的媒人不得是将門檻踏破了,我哪還敢來啊。”陳平開着玩笑,湊到陳雅身邊,吸了口氣,“恩,不僅是漂亮,還很香。”
這一番逗弄,陳雅臉紅了,不過卻是沒跑開,就在陳平身邊,低着腦袋,雙手抓着襦裙,攪着。
“我不要媒人來我家。”陳雅小聲的嘀咕了一句。
“哦?那要誰來?”陳平聽見,回了一句,别說,這小女生的模樣,的确是很對陳平的胃口。
又是某些情節在作祟,陳平看着襦裙,腦子裏一時有些恍惚。
“隻……隻要平哥你來。”咬着嘴唇,臉都要滴出血來,陳雅擡着頭,看着陳平。
“恩,好的。我也不喜歡别人看小雅,要是哪日有媒人過來,小雅你就同我說,我放小花咬人。”陳平回着。
兩人相伴着進了院子。
“小花還小,咬不了人。”陳雅道。
“那就我自己上。”陳平道。
王氏早就在堂屋裏等着,這會見陳平與陳雅進來,取了些吃食端出來。
“王姨祝你新年越來越美,歲歲如今日。”陳平祝賀着。
“哪有你這般同長輩說話的,來,這有屠蘇酒,你和小雅喝了。”王氏今日也打扮了一番,同樣是襦裙,可因着是成人,這挺翹的體态當真就顯了出來,韻味十足,端了兩杯屠蘇酒,招呼着陳平與陳雅。
元日飲屠蘇酒,這是南朝舊俗,屠蘇是一種藥劑,聽說飲了可以避瘟疫。帶着酒字,可實際是用中藥與井水配的。
飲了屠蘇酒,領了百文錢,陳平拉着陳雅一路叮當的奔向自家院子。
“走,帶你放鞭炮去。”家中竹子多,燒爆竹也是樂趣之一,陳平帶着陳雅出門,“王姨,等會去我家中,一同吃年飯。”
回了院子,讓陳雅與小娘陳安一同玩着爆竹,陳平自個卻是往陳二牛家中去。
與陳和才拜了年,陳平又是奔向下塗村,去了裏長與來平東家中,這才是回了村,往陳順家中去。
見陳平進屋拜年,陳順一家子很是高興,一個勁的将陳平往家中拉,非要讓陳平在家中吃一頓飯。
因着陳平的緣故,陳順家中今歲的進項比往年要番了一番,就那竹子和禽類羽毛,從陳平這就拿了五六百的文錢。
六合山裏,靠着村子的一面,那竹子都光了,這都是陳順領着一幫弟妹的傑作。一方負責勞作,一方給予報酬,在陳平眼中這是正常的事,可就陳順一家來将,那文錢卻如白給的一般。
竹子山中就有,如若真想要,進山砍上一些就是,讓陳順去,那就是白給文錢,且是一文一根,哪有這般的事?再有那羽毛,那能做什麽?一根山雉的尾羽就是一文錢,從未聽說過。
在陳順一家子看來,陳平這是在行善。當然,在屋裏,陳順爺娘也間或的問着陳平來年還是否要那竹子,得到肯定的回答時,熱情更盛。
“下次,下次一定來,家中飯備着,就等我回去。”從陳順家中出來,陳平身上都掙脫出了汗漬,本想要給陳順幾個的歲錢終究是沒敢拿出來。
這要真拿出來,恐怕陳平今日就得是被栓在陳順家中。
“這一家子,還真是……下次再找個機會将這錢補上吧。”未回家,陳平緩了口氣,往陳瘸子家中去。
夯土,茅草頂,外牆的土層風化,進了屋中也是一股的茅草濕味。
陳平去時,陳瘸子正在屋中侍弄着魚。
“家中沒油?”水煮魚,沒油也不打緊,可那陶盆中的魚聞着一股的腥味,這是佐料都沒放足。
陶盆放在一石塊上,陳瘸子父母就坐在邊上,視線昏暗。
“這是百文錢,算是你在我家中的工錢。”陳平掏出身上的文錢給了陳瘸子,“你先将魚放下,跟我到家中取些東西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