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點聲,小娘才入睡。”劉氏輕聲道,也頗有些委屈,“你當我願意?可那畢竟是我娘家,是我爺娘和兄弟。這時候有困難,我去求着,我阿爺自不會如同往日那般,肯定會幫襯着的。”
“大兒上進是好事,你看平兒他大伯家中,不照是做着商賈之事?那家中不比這地中刨食要好上些?”劉氏繼續說着,在陳平面前,她是不怎麽贊同陳平做商賈之事的,可這會同陳孝義說着,完全就變了一個樣,“那火鐮,這火炕,還有家中那家禽牲畜,不都是大兒弄來的?他也不小了,當得半個家,該聽聽他的。”
陳孝義開始還頂了幾句,可說着說着,這邊房裏的聲音就慢慢小了下去,西間兩人耳朵貼在牆上,也硬是沒有聽清楚。
“大兄,你真要開飯館?”陳安耳朵挪開了牆,有點意猶未盡,躺在火炕上,就肚皮上蓋着個褥子,兩隻腳露出來,睡前火添得旺了些,等入了夜,這般天氣露出腳肯定是不成的。
床褥上有一層灰,這不同那預制闆抹灰牆,或是有那吊頂,頭頂就是那蘆葦糊上一層淺泥,雖是能遮擋雨水,看着也比那些茅草要高上一個檔次,可畢竟還是草木加上泥的東西,時間一長,這灰就顯得比較重。
“恩,是有這麽個想法。”陳平點點頭,瞅着屋頂,腦中又在思考着,要不給這房子弄個吊頂?
吊頂制作起來其實并不難,材料也好選,按照現時的條件來說,用木制的就不錯。且村子外就有山,山中有樹,并不存在保護的說法,砍伐起來方便。
陳安聽陳平肯定的回答,咧開嘴,摸着小發髻,道:“我可以幫忙,大兄你何時去?我可以幫着端碗,做小二。”
“小二?”這做吊頂的樹木得要寬大,陳順幾人肯定是不成的,陳平心中計較着,順口回了一句,“我看你不如去做小三的好。”
“小三?”陳安自是不明白的,疑惑的道,“比小二更厲害嗎?”
“那肯定的,做小三也比小二賺錢,否則怎麽會有那麽多人喜歡呢?”小三換在這時該是個小妾了,無論是法律還是道德層面不是問題,陳平笑着,突然是想到了自己,是否也能在這裏弄幾個?
這東西可是金錢與實力的象征,受人追捧的。
“恩,還是算了,我做小二就好。這飯館雖說是大兄要開,可阿爺肯定是要管着的,就讓阿爺去做小三吧。”陳安很體貼,很有自覺的道。
“咳咳……”陳平嗆了兩聲,好一會才恢複過來,壓抑着強烈的感情,道,“行,到時你去同阿爺說。”
火炕邊放着熱水,陳平在黑暗裏探了探,摸了下,溫了,端起喝了口。
“不過,你不能做小二,這是那西遊記裏的東西,你該去看些詩書,學學論語,而不是做一個飯館的小二,沒前途。”解了渴,舒服的翻了個身子,陳平雙手枕在腦後,“等春節過了,就送你去鄉學,在上塗村,不算遠。”
上塗村有鄉學,聽說那父子水平不錯,用稍微文藝些的話來說,就是聲名遠播。聲名這東西,任何時候都有用,對信息傳播途徑有限的此時來說,就更是如此。
有聲名,那自是好事,說明那人也該是有些能耐的。
“春節?”陳安拿着陳平做比較,“我聽二牛說那鄉學裏的父子會打人,大兄你都不去,爲何要我去?”
油燈是熄了的,這房子視線并不好,可陳平卻是能感覺到黑夜裏陳安的兩隻眼睛肯定是朝自己看來,裏面帶着深深的疑惑。
面對陷阱時的狐狸眼神,小心謹慎,帶着不信任。
“你是我弟弟,放心,我是不會坑害你的。鄉學裏的夫子都是德高望重的,何況那上塗村的夫子更是名望甚大,不會做那般事。就如這春節,你看,如若是去了鄉學,父子肯定會告訴你,這春節就是元日。”不一定更要讓陳安讀成秀才或是能過明經之類的,隻需識字,這就夠了,陳平雖能教上一些,可終究是有限度,“二牛是騙你的,他那是不想去鄉學,才會那般說。”
“夫子真的不會揍人?”陳安道。
“不會的,他要是敢揍你,我就去找李縣尉将他抓緊大牢中去。”這當然是唬人的,要放在陳平那時,打人的老師說不定真會進局子,可這時自不會如此。
兩兄弟聊了一陣,聲音漸漸小了下來,背下的火炕溫度也趨于舒适,入夢真好。
屋外寒風吹其,刮過樹梢,轉過牆角,帶起一陣陣的嘯聲,比昨夜更是強烈了些。
翌日一早,陳平如同往常一般天微亮就起來洗漱,晨練了一番,蒸了些糖包子。
這邊才熟,陳孝義同樣是起來,撿了幾個包子就出了門,這田渠還得繼續修。對在院子裏胡亂鼓搗的陳平也沒給個好臉色,氣還未消停。
“那鴨子是不是要帶到河邊去?”劉氏從屋裏出來,對坐在院門邊的陳平道,“家中也無多的稻子,養不了那麽些。”
這是自然,十數隻的野鴨還勉強可以給了糙米吃着,也有些剩飯菜,可這一下就多了數十隻,别說是供不起,就算供得起,劉氏與陳孝義也萬不會那般做。
“這鴨子才來,得養上些時日再放出去,否則這才放出,又跑到李嬸家中去了。”這是經驗,陳平也知曉,不用太多,六七天也就差不多,“娘你也知曉李嬸那人,這鴨子要是跑去了,去要,她肯給嗎?”
“肯定不會,那就過上些時日吧。”入了李嬸的手,肯定就奪不回,劉氏也擔心那鴨子一放出去就跑沒影,這一隻可是兩百文錢,當真是金主,丢不起,“那要幾日?”
“六七日也就差不多。”陳平估摸着。
“那也還好。”劉氏琢摸着,往後院走去,摸着那圍欄,不時還用手晃上一晃。
那圍欄是陳平做的,自是知道結實程度,笑了笑,也不去勸劉氏,出了門,往陳順家去了。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離着元日是越來越近,天也是寒了些,幾日前的晚些時候,居然是下了些雪,不過隻有薄薄的一層。
“這天,怕是下了零度。”陳平手中抱着幾塊木闆,往房中走着。
前幾日的雪不大,這溫度卻終究迎來了一次大降,看這天,這幾天怕是有一場更大的雪下來。
院子裏,擺滿了木闆,長寬一緻,約摸兩尺餘,厚在半寸,一塊塊的布滿了院子,看那色澤都是晾曬了好些時日的。
這天變幻陰沉得厲害,陳平得抓緊将院裏晾曬的房中,還未幹透的放在火炕邊的木架上烤一烤,也差不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