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一定是要實話實說,隻有誠實了,這以後合作的機會才能是長遠。見到二牛沒?他又是壯實了一圈,那都是吃我家包子長出來的。”陳平好心提醒着,順便是當了一回夫子,教了些做人的道理給旺财,“與朋友交而不信,這樣的事,你不會去做的吧?”
陳旺擡着腦袋,盯着陳平,眼睛斜着,似乎在思考那句“與朋友交而不信”的意思。
想了數息,陳旺腦中立刻就浮現出蒸餅的樣子,直接是将這句晦澀的語句給踢了出去。陳平家的蒸餅陳旺見過,幾日裏都有碰到對陳二牛和陳安,見到兩人大口吃着蒸餅,陳旺當真是羨慕的緊。
“是我自己說要拿鴨毛從平哥這換錢的。”有人爲了愛情可以不顧親情,陳旺的境界顯然是要更低些,爲了食物,直接是抛棄了李嬸的提示。
這可是親祖母啊。
可李嬸是什麽人?自家孫子雖是承認了,但那又有什麽關系?在詭辯着方面,某些村婦向來是可以同訟棍叫闆。
李嬸不認識訟棍,此時也還沒有這個職業,可不代表李嬸沒這樣的氣質。詭辯這種東西,有時是與生俱來的,加上後天的一些加持,其厚臉皮的程度,當真是可以頂得住大炮。
“不要蒙我,我孫子還小,經不得你這人精誘騙。”李嬸撒潑起來,那是相當的厲害,一句人小就将陳旺方才的話又收了回去,繼續是同陳平評着理,嗓門更是大了數分,“我家中那鴨死了數隻,剩下的一些也是少了毛,再過上些時日恐怕也是活不成的,你說怎麽辦?”
幾聲吼,引得院子中的劉氏也走了過來,還不明白發了何事,在邊上看着。
“我的個娘勒,辛辛苦苦是養了那麽些雞鴨,指望着元日裏能賣上個好價錢,這下全讓人給禍害死了,這讓我一家怎麽活啊?我李婆子不活了,幹脆是死在這算了。”别說,有時候李嬸這種敬業的精神還真的是讓人敬佩,一邊說着,一邊是拍打着腿側,直接是坐在了泥地上。
這可是冬日,才停歇的雨。
就那般,一屁股是坐了進去,陳平看着,當真是佩服的緊,這種精神,要是能進那百戲團,弄個醜角當當,說不定還能直面楊廣,萬一是能選了秀……當然,這點是不可能的,楊廣的趣味沒這麽老,但是落一兩個賞錢該是沒問題的。
“旺财,你祖母都坐在地上去了,你還不趕緊是扶起來。”這冷的天,人萬一是得了傷寒,或者是弄出其它的毛病,陳平可賠不起,瞧向陳旺。
陳旺這小子卻似沒看到一般,站在一邊,顯得很是淡定,看到院子裏的陳安,居然是跑了過去。
“你阿兄方才說讓你将那蒸餅給些我吃。”邊跑着,陳旺便是沖着陳安喊,兩隻小眼裏滿是陳安手中的蒸餅,那裏還露出了一半的肉來,裏面的汁液饞的陳旺嘴角都帶出了幾滴晶瑩透亮的東西。
李嬸趴在地上,冰冷,手上還抓着兩把的泥,看到自家孫子跑進了院子中,還在那祈求着要蒸餅吃,不顧自己這個祖母。
心傷,心痛,當真是萬萬沒想到的結局。
陳平看在眼中,心下好笑,覺得那旺财估摸着回去以後再也難從李嬸這裏得到些關懷,陳山虎的減肥計劃恐怕該是能奏效的了。
“陳瘸子,你還愣着幹什麽?李嬸年歲這般的大了,還不趕快的是将她扶起來?”陳平對邊上正看着戲的陳瘸子道。
鋪好了磚,陳瘸子就站在院門邊,同陳平是一個樣,一邊一個,要說李嬸這性子,恐怕也就是村子裏那幾個婦人能合在一處。
陳瘸子這懶漢,平常也沒少被李嬸幾人拿在嘴裏來念叨編排打發下時間,這關系自也是好不到哪去。可陳平有命,陳瘸子也不得不走過去。
這才探出手,李嬸就一巴掌打了過去,兩點泥漿落在了陳瘸子的身上:“走開,用不着你扶。你們今天要是不給我個交代,我就坐在這,哎,坐在這裏不起來了。”
這是耍賴撒潑了,硬要陳平給出個章程來。
“李嬸你看你這,怎麽同我一個晚輩計較起來。”陳平顯得很爲難,邊上劉氏也問了兩句,思考了會,陳平猶豫着道,“那李嬸你說說,你家中有多少隻鴨子壞了羽毛?”
“這誰能知曉?我得是回去數數看。”地還真的是涼,衣袴都浸濕,李嬸臉有點白,可還忍着,今天是非得說清楚了,萬不能是叫自家吃了虧去,眼珠子轉動,“你得是要賠。”
都說起了壞心思,那眼珠子能跟着轉動,從眼神裏就能看出一個人的大體心思。這話還真是不假,李嬸那眼睛轉動得還真是快。
“這腦子還真夠活泛的,嘿嘿,不過來年可别是哭着來求我就好。”就那麽點東西,能如何處理?陳平自不會不知李嬸此時想着什麽,既然你要送上門來,那就别怪自己。
不過這面上的東西,還是得做着,否則太快了,容易是引起懷疑,别是讓到手的東西又跑了出去。
努力的擠出一張便秘般的臉,劉氏在邊上又說了兩聲,陳平終于是道:“行,既然這事是因我而起,那就我來解決吧。”
“那是,要不是你在那亂哄着我那孫子,我家那一片的鴨子能是掉了羽毛?做人得是要實誠,損害的東西得是要賠上。”李嬸見陳平的語氣緩和,立刻迎着就攀了上去,大有一鼓作氣的意味,嘴不停,“這落了羽的鴨子,你得都買上。”
落羽的都買上?這尼瑪的哪個人不掉毛?哪隻鴨子又不會掉羽?
陳平暗自琢磨着,這點等級的陷阱,未免也太小看自己了。
“李嬸你家中在縣裏不是開有一間飯館嗎?這鴨子難道不能是弄去那飯館裏?”李嬸家中那飯館的食材大部都從自家田地裏來,自産自銷,勉強也算的上一條龍了,陳平看似好心的是建議着,“反正也就那麽幾隻,弄到飯館裏比我這賠的不是還要賺得許多?”
“那掉了羽的鴨子,誰是肯吃?”李嬸手在衣襟上擦拭了下,抹掉髒泥,從懷裏摸出一張紙來,“來來,快些是在上面按個手印,這事就算是完了。”
說着,李嬸就麻利的站了起來,趔趄兩下,一把抓住了陳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