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
陳安屁股擡了兩下。
“我同你說個事吧。”見陳安耍賴,陳平覺得還是得從思想上更正他這種偷懶的性子,“來年朝廷要挖河渠。”
這點陳平沒亂說,來年三月時,楊廣會下令營建東京,與此同時也是會征發河南各郡的男女開通通濟渠,派人采集木材,造龍舟、黃龍、赤艦等河船,爲下江都做準備。
“同阿爺修那田渠一般?”陳安問道,對河渠與田渠之間的區别并不清楚。
“那田渠才多寬?自是不一樣的。”陳平搖搖頭,“村南的塗水,那河渠就如那般寬,到時說不準阿爺會被征調去服役。”
“那得給阿爺多帶些吃的。”陳安有點興奮,道,“那時我們一同去那塗水中玩水,阿爺該是不會知曉的。”
這都什麽同什麽,那可是會死人的河渠,陳安還是太小,不知道徭役的兇險,得,從另一方面着手吧。
“我們去戲水,那家中怎辦?阿爺去挖河渠,那田地裏的稻谷糧食誰來收取?”陳平道,“所以說,你現在就得是鍛煉,等來年強壯了,也好幫着家中分擔家務。”
其實倒不用如此,修建東京與通濟渠的開挖,受影響最大的其實是河南各郡,能扯到關系的,恐也就是邗溝,可那徭役也不一定是會征發到六合縣來。
就說萬一是征發來,離着家近,倒也不用太過擔心。
但同陳安說時,得将情形往嚴重的方向講。
“阿兄你一人不行嗎?”可惜陳平還是太小看陳安了,這家夥完全就是想做世主,哪有一點責任心,“我可以幫着照看家,二牛也行,讓二牛幫着你收割稻谷。”
“那家中飯食誰做?”
“娘,娘做的也很好。”
“小娘呢?誰帶着?”
“小雅姐,她很喜歡小娘,王姨也能跟着一同過來。”
好麽,這分配還真是靈活,陳平徹底是放棄了。
“你今晚要是不做二十個俯卧撐,明日就别吃那蒸餅。”陳平直接是威脅,“等這火炕做好了,你就到堂屋裏睡去。”
“爲什麽?我也要在這裏睡。”
“因爲這是你阿兄我賺的錢。”有錢就是硬氣,陳平回答的山響,瞪着陳安,“你選吧。”
陳安頭發糾成一團,思考了會,權衡了下得失,終于是撅起屁股,乖乖的做起了俯卧撐。
看來暴力解決問題也有可取之處,直接了當。
雨稀稀落落的下着,一夜未停,雷聲卻是響了半個時辰後漸漸落了下去。
陳平起來時,堂屋門已是開了,陸興勇穿戴整齊,拿着一把牙刷,還有個竹筒,剛出來。
“你這東西做的不錯。”陸興勇揚了揚竹柄牙刷,上面抹了些鹽,蹲在台階上。
跑進了堂屋裏,陳平将那老面取出來,而後是和了面粉,以老面作爲酵母,揉進了新面中。揉好成團後,放在陶罐裏,繼續是用那麻布,将那剩餘的一些面粉撒了上去。
還需再等等。
“我家中還有些牙刷,等會陸叔你一同帶去。”陳平拍了拍手,見陸興勇拿着牙刷進來,這才想起眼前的這人可是來護兒家奴,昨夜聽阿爺的話,似乎還是個管家人物。
這可是比李應興更好的活招牌,火鐮的名頭算是打開了,可這牙刷一直是半死不活的狀态,眼下卻是個好機會。
“那就給我拿幾個。”陸興勇也沒客氣,道,“要是回府用着滿意,我就從你這買。”
聰明人之間,說話就是容易,陳平想要的就是這個。
“到我大伯家中開的雜貨鋪去就有售賣,才十五文錢一個。”陳平道,将大伯家中的位置也是報了出來,“十字街西北面,南曲的位置。”
天陰沉着,院子中積攢着水坑,這雨天山中也是進不了的。陳平取了弓,站在堂屋口,也未用那箭,套上木扳指後,練着拇指力。
約莫估着時辰,等陳孝義起來時,陳平看了看面,發的是差不多,這才取出來,揉捏扯成一團團的劑子。
剁肉,放糖做餡,燒火蒸上,等陳孝義扛着鐵锸時,包子也是熟了,三籠小的,一籠大的。
“放在這裏就是,多取上幾個。”穿上蓑衣,戴上箬笠,陳孝義手裏拿着個布袋,給了陳平,“你娘昨日縫的。”
有了這個倒是好,省去了拿碗的麻煩,陳平用筷子夾了十多個蒸餅,放了進去,直将那不大的布袋放圓。
風呼呼的刮着,雨是小了些,陳孝義将布袋放在蓑衣下,腳上穿着雙草履,褲腿也是卷起來的,赤腳踩着泥濘,縮着腦袋就出了院子。
這樣的天還得是去服那徭役,陳平站在堂屋口,目光深沉。
“這要真的是挖那邗溝,征發丁壯到了六合縣,情況恐怕會更糟糕的吧。”田渠的徭役都要冒雨整修,那楊廣直接下令開挖疏通的邗溝,隻會比這更嚴重,陳平有些擔心。
拉了會弓弦,陳平正準備讓小安子給陳雅家中送去幾個包子,來琏就推來了院門,沖了進來,後面陳雅也是小步跑着,踩着院中水花四濺。
“我要吃蒸餅。”進了堂屋,來琏瞧見那蒸籠,立刻就過去掀開,“小雅,你也過來,你是要肉蒸餅,還是糖蒸餅?”
兩人一手拿着一個,坐在堂屋口,看着院子中的雨水,後面陳安同樣也是抓了兩個,擠在一處。
“琏娘,你六兄回來了。等雨小些,你就同我回縣中。”陸興勇道。
“你不是說六兄去了洛陽嗎?”來琏回頭,狐疑着道,“怎的這快就回來了?”
“哦,那是我聽錯了,你六兄并未去,隻是派了個人去。他是去那臨縣遊玩去的,昨日讓人過來傳了口信,說是讓你回去。”陸興勇慢條斯理的道,“你今日要是再不回去,恐怕你六兄就要過來,回去想來是再也出不來的。”
“他上次就沒想讓我出來。”來琏道。
“你還真以爲那些個軍府衛士是沒瞧見你?那是他們故意的,都是你六兄下的令。”陸興勇看了看天,繼續是道,“六郎已是給你選了皮好馬,不比你原先的那匹差。雨小了,我們這就走吧。”
白土村就是這般,幾天的時間,來琏也過了新奇的勁,沒怎麽鬧,去蒸籠裏抓了兩個肉包,跟着陸興勇後。
“我那衣裳就給陳雅,你得是洗了。”頭上戴着箬笠,來琏蹦跳着出了院子,“我還會來的,到時我們一同去山中打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