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良哥,在薛雄眼中,你也算是縣尉那一方的人了吧?”陳平突然是轉了話題問道。
陳元良沉吟,歎了口氣,道:“這薛雄我雖是看不慣,可縣尉這一方我也不想參與,他們鬥他們的,我隻要是能在縣衙中謀個職位,也就成了。”
黑彘背上的那支箭進去了分許,周圍有些血,陳平清洗的幅度小了些,對着院子裏的陳安喊了聲,讓其端些熱水過來。
“這是你的意思,還是你那外祖父的意思?”陳平問道,“你現在就算是不想摻和進去,恐怕那薛雄也會認爲你是李應興的人。”
“爲何?”
“這不難知曉,你請那李應興吃了幾次飯,又送了火鐮給他。這事薛雄該是知道的,就憑這一點,他一定會将你定爲李應興一夥,再有一點,元良哥你不會忘了,你本身就是在戶曹下幫閑,直屬上司就是縣尉。”陳安抱着一陶罐過來,扭着身子,似乎是有點燙,陳平趕忙是過去,接過了陶罐,往木桶中添加了些熱水。
試了試水溫,稍微有點燙,對這黑彘該是無影響的,皮粗肉厚的,燙些正好是能殺殺菌。
“一頭黑彘,也讓你整的這般幹淨。”陳元良搖搖頭,覺得這樣侍候一頭黑彘沒必要,“你别忘了,我上面還有戶曹曹佐,還有主簿,那薛雄就是主簿,這才是我的上司。”
“可你那外祖父該是中立的,兩不想幫,這麽些年,在縣衙中他也是如此過來的吧?至于薛雄,元良哥你也說過,看不慣他爲人,那自然是與他交集不多,剩下的也就是李應興。恐怕在縣衙中,你是聽李應興的才對。”陳平一一分析着,笑了下,瞧了眼陳元良,“元良哥,你是在投資。”
“投資?”堂弟嘴中總是冒出這麽些奇怪的詞,陳元良大概是知道了這兩個字的意思,但又把握不住。
“恩,意思就是說你看到支持李應興會獲得大的好處。”陳平解釋着,“就像我給李應興的分紅,一個火鐮十文錢,而且無年限的限制,隻要我還在賣火鐮,李應興有後,這錢就會一直給他。”
“是不是有點多?”沒年限,數天百餘套的火鐮賣出,那就是一千文錢,陳元良開始還以爲陳平是暫緩之策,現在看來,似乎是真的打算一直如此。
這是将文錢往外送,有些不值當吧。
“不多,一點都不多。有了這麽一個關系,元良哥你想想,要是我在這縣衙總再開上幾家分店,那李應興會不會幫忙照看一二?”隻是火鐮而已,分店開始,放上一個位置擺着火鐮,其它的地方依舊是能售賣不同的物品,陳平覺得這個買賣實在是很劃算。
“他在這縣衙中,也就還隻有兩年左右的時間而已。”州縣長官三年一遷轉,胥吏四年遷轉,陳元良以爲陳平不清楚,提醒着,“李應興是要走的,你該如何?”
“你說的是遷轉問題?”陳平道,“這個其實問題不大,元良哥你不要小看了民心,有了這個,李應興在這縣尉上能待得更久。”
以民望留任,這在隋朝也不是沒有過,陳平記得看過這麽一個人,因爲在官任上造福百姓,深得民心,爲此這個縣令本該是遷轉的,卻受到百姓的阻攔,紛紛上書要求其繼續留任。
這事發生在楊堅時期,而且得到了同意,楊堅才死沒多久,楊廣又看重臉面,這樣的事他想來也是樂見的。
“再則,不是還有元良哥你嗎?要向前看,不想做大官的胥吏不是一個好胥吏。”陳平道,“待會還得要麻煩元良哥你再多寫幾份合同,就照給李應興那份那般。”
寫字對陳平來說并無多大問題,可是那字迹真的是太醜了些,現在陳元良在,又寫的一手的好字,自是要找他。
“這個無多大問題。不過你要寫這些合同幹什麽?”陳元良問道,這不會又是要給誰散錢吧?
陳元良自認爲自己偶爾請縣衙中的幫閑吃上一頓,喝點小酒,就已是夠奢侈大方的了,可現在與這堂弟相比,還真的是差了些。
“到時你就知道了。”木盆裏的清水成了渾濁的一片,還帶着一股味,陳平從北面那圍牆的空隙裏倒了出去。
黑彘洗幹淨,鬃毛上帶着水,這後院的圍牆也還未做起來,陳平将黑彘牽到院子中的石臼上再次綁好。将落入陶缸的一幹野鴨撈了出來。
拱着地的黑彘,奔跑興奮的野鴨,圍着母雞打轉的小花,這都是資本,再想想自己床底下的那木盒,陳平心竟然是有點顫抖起來。
“千萬是不能滿足,這還不夠,還得繼續。隻有紮住了根,才能在大風中屹立不倒,才能挺過隋末的起義狂潮,數不定還能分一杯羹。”陳平提醒着自己,不能忘,這看似安逸的生活,埋伏在下面的可是岩漿,隻要刺激下,就可能會噴發出來。
從李嬸家中買了些青菜,晚間的時候陳平家中照例是又炒了兔肉,加上三樣青菜,也算得上是豐盛了,都是劉氏做的,陳平在邊上看着,添些柴禾,偶爾指導一下。
“二嬸你這要是能在縣衙中開個飯館,肯定是不錯的,想來一日該能收個百多文錢。”陳元良再次感歎着劉氏的廚藝。
“一個婦人家,如何能做得了庖丁。”劉氏擡眼看了下陳孝義
,“哪有你說的那般厲害,一日就能賺到百文錢。”
“那還是往少了說的。”二嬸的神色落在陳元良嚴重,自是明白什麽意思,這個家說到底是二叔陳孝義做主,得看陳孝義的意思。
當然,陳元良也就這麽一提,倒沒真的往心中去。
這邊正吃着,院子外又響了敲門聲,這一天事倒是挺多的。
“該是陳順到了。”今天一天未見着人,此時過來的,肯定是陳順,陳安出去開了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