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陳元良挪下了牛車,腿上的傷還未好完整,勉強能走得路。
“李縣尉,屍首擡進來晦氣,那又是犯了賊盜的人。”這些都還是有些顧忌的,方才陳元良也注意到自家二叔陳孝義的臉色,“不如是直接去那屍體停放的地方查看,可好?”
陳元良算不得官籍,名義上也隻是一個幫閑,可畢竟有着一個二十多年縣衙辦公經曆的外公,而且這次的租糧計帳做的也不錯,李縣尉想了想,點點頭,便賣了一個人情。
“行,那就一同去看看。”李應興瞧了眼院子裏的萬三,道,“将萬三也帶着。”
院子中的萬三自從李應興來後,臉上就一直帶着笑,讓周圍一幹人不明真相。村人可是知曉這萬三的确犯的賊盜罪,難不成真有冤情?看着縣尉到來,希望伸冤?
别說,萬三還真的是伸起冤來:“冤枉啊,李縣尉,你終于是來了。你再要不來,我恐怕是要讓這些村民活活打死,你得替我伸冤做主,否則一切就都完了。”
陳平一直以爲後世某些電視表演過于浮誇,嚴重扭曲了曆史事件的真實表達,可看到萬三那幹嚎不落淚,伸冤帶着威脅的詞句,終于明白過來,那些電視還算是不錯的,演員比萬三要敬業的多。
萬三話是帶着深意的,要不是先前在院子裏的那一番對話,陳平或許還不知道,可現在陳平如何不知曉?
一切都完了,什麽完了?那自然就是萬三與李應興的合作完了。
敢威脅縣尉,無怪乎萬三會做出白日打劫的事來。
“不過這貨也太傻了些,哪有這般當着衆人的面威脅一個從七品官員的。”就算是周圍衆人不知内情,李應興心中恐怕也不會爽快,陳平注意到李應興眼角抽了兩下,有點惱怒,“難怪都督幹不下去,先前還無把握,現在你就等着将牢底坐穿吧。”
“你有什麽冤屈?”李應興道,“你白日搶劫,周圍人可都說是看見了,你果真是白日進山林搶劫?”
唱雙簧,這兩人配合的還真是默契,難怪能一直合作着,李應興這縣尉果真不是白做的,知道孰輕孰重。
“哪能啊,我不過就是進山去打獵,沒成想碰到幾個小子牽着我打傷的黑彘,還不肯歸還,更是殺了我一個兄弟。”萬三立刻就接了李應興的話,兩人一唱一和,“可憐我那兄弟死的好慘,那黑彘打來本事準備是給他娶妻用的,卻死在了幾個小子手中,可憐啊。”
也不知是不是漸入狀态,入戲深了些,還是同那死去的劉善真的感情深厚,萬三真是擠出了兩滴眼淚。
不多,但也算是潤了下眼。
“你這是胡說,分明是你和那劉善看見我們的黑彘,想要過來奪取。那黑彘後背還落了箭,這裏有捕獸夾,那黑彘是落了獸夾被我們捕到的。”來平東憤憤不平,提起四個捕獸夾,放在了李應興的身前,“李縣尉,你看,這就是那被黑彘踩壞的捕獸夾。”
四個捕獸夾,全都是扭曲變形,李應興看了看,對萬三道:“萬三,你有什麽話要說?”
“這小子說得沒錯,那黑彘背上的箭的确是我射的。”一句話,引得李興應的面色變了變,萬三語氣一變,“不過是我先傷的這黑彘,這黑彘才進了他們那捕獸夾,讓他們得了便宜。天下哪有這般的道理,我兄弟倆人傷的獵物,最後反倒是落入了他人手中。我當然是去要,開始還好言相勸,看着這兩小子穿着單薄,也可憐他們,說可以分與一半的黑彘給他們,可這兩小子不僅是不同意,還趁着我們不備,将劉善殺了。”
“你胡說。”
來平東撿起地上一捕獸夾,揚起就要朝萬三砸去,虧得陳平就在邊上,一把将其拉住。
“不要動怒,李縣尉是縣長,自會給我們公道。”安撫着來平東,将捕獸夾從其手裏扯出來,陳平笑着對李應興道,“要知道萬三話中的真假,其實有一個很簡單的辦法,隻要問清楚他是在何處看到這頭黑彘,何時所傷,又是如何傷的自然能明了。”
“自然是我用箭傷的,黑彘受了傷,沖到你們的捕獸夾中,才被你們所得。”萬三道。
“那黑彘腿上的傷不是因你所緻?”陳平問道。
“自然不……”才說了三個字,萬三看見陳平那笑意,立刻又該了口,“也是傷了那黑彘腿的。”
“傷在黑彘腿的何處?”陳平又問道。
兩人一問一答,李應興并未插話。
“這如何能知曉?慌亂中我就是一木棍打過去。”萬三搖搖頭。
“你确定打了一木棍?”陳平再次發問。
“肯定,我記得很清楚,就隻是一木棍,我就傷了那黑彘的腿。”萬三自覺陳平是在懷疑的他的力氣,還強調了一下,“用力太大,那木棍還折斷了。”
陳平沒再說什麽,而是擡頭看向李應興,能同薛雄一個地頭蛇鬥上這麽些日子的人,眼力自然是有的。這黑彘就在眼前,不可能會看不到。
“行了,先去看看劉善的屍體。”李應興多看了陳平兩眼,搖搖頭。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出了院子,到了村外的一處曠地,劉善的屍體就放在此處,到了此處,卻發現早有人守候在這地方,是陳鐵匠和陳二牛父子兩人。
“怎麽,有事沒?”見陳平等人過來,陳鐵匠悄然走來問了一句。
“該是無事了。”陳平笑道。
“那就好。”
真的是好了?陳平可覺得是不夠的,看那李縣尉的意思,肯定是要放過萬三,要真是如此,自家以後恐怕就沒了安甯的日子。
李應興檢查了下劉善的屍體,緻命傷就是額頭的那處血洞,還有一處就是右手臂的地方,有處淤青。
“這人是誰殺的?”李應興起身,回頭看向陳平。
“傷口是來平東造成的,不過我又上去敲了他一木棍,這人該是因我而死。”陳平條理清晰的道。
“行了,這事就這般,人我帶回縣衙,你們無事了。”李應興倒也幹脆,說着就讓兩個白直擡了屍體。
這邊,另一白直趕忙就是去解萬三身上的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