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奴不同于田奴,從事的是家内雜事,管理莊園、田土,相對家奴來說,屬于管理層次,地位自然較田奴是要高些。從陸興勇這身闆來看,顯然不會管理莊園、田土,多半是跟随主家四處活動,充當保镖一類的職責。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陸興勇歎了口氣,看了眼院子裏玩得興起的來琏,道,“琏娘在家中最受縣公疼愛,就連幾個兄長的話也是不好使,也隻有六郎的話琏娘能聽進去些許。”
“前些日子六郎将那匹白龍馬送走,惹着了琏娘,也不知她怎麽就跑了出來。尋了一日,才是找到這裏。琏娘那性子,我琢磨着她肯定不會同意随我走,這才想出了這麽一個主意,想是等她夜間睡着,而後悄悄的卷走。琏娘睡覺沉,等她醒來的時候,該是到了縣中府宅。”
陸興勇三十來歲,在來公家中做家奴不短,對琏娘的性子也是熟悉得很,計劃本也沒錯,可最後是讓陳平壞掉。
“我就說奇怪,怪不得那小瘋子昨日就表現得那般奇怪。先是要到我家中來,而後又讓我夜間去小雅家裏。最後還說要聽故事,咝……”一幕幕的回想,陳平突然是吸了口氣,“這小瘋子,肯定是早就知曉家中會派人來,這樣說來,故意讓我将那吓人的故事也是受到她的誘導。”
着實是有心計,陳平拜服,在心裏再次感歎了一句。這才幾歲大,往上幾年,那妖是成定了。
“還得在你家中打擾些時日。”來琏不肯回去,陸興勇是要在陳平家中住下的,抱了拳,對陳孝義拱了拱,道,“放心,我也不會白住。”
說完,陸興勇摸出一兩的碎銀來,放在桌子上。
“哪能要你的錢?陸叔太見外了,再如何說,我也是來琏的朋友,你在這住完全沒問題,當做自家就是。”陳平拿起錢,又給了陸興勇,“想住多久都沒問題,盡管放心大膽的住下就是。”
早餐是要做的,陳平揉了面,擀開後,又做成了面條,而後往裏面家了幾個雞蛋,摘了些葵菜放進去,做成清湯面。
湯滾,面熟。
“恩,味道不錯。”吃了碗面,陸興勇點點頭。
心下陸興勇卻是覺得奇怪,其實昨日白天時陸興勇就來了白土村,村子裏的狀況陸興勇早就是查探清楚。
“破成這般,這恐怕也就是個中下戶,居然是能吃得起早食,且是面食。”喝了口湯,陸興勇觑見堂屋裏挂着的兔肉,“這兔子該是從西邊的六合山裏打的,山裏兔子是多。沒拿到縣市區賣,家中該是不缺錢的。”
肉不是尋常人能吃得起的,陸興勇在入奴籍前家中也有些薄産,對此也還算是清楚。
“可這就奇了怪,不缺錢,怎的還會穿的如此寒碜,家中的一應用具也是這般破舊。”陸興勇想不明白。
陸興勇當然不會明白,陳平家中能如此吃法也是最近才開始的,這還是在陳平的引導下産生。
無論是那火鐮所賺,還是從山中獵取的野兔等野味,那都是陳平想的主意。陳孝義本就是重臉面,也就導緻了尊重陳平決定局面。
那捕獸夾還放在山中,陳平在腿上綁了帶泥的竹筒,活動了兩下,讓肌肉放松後,邁着步子就出了門。
“你是不是要去山裏?”這才剛出門,來琏就跟了出來,“我也去。”
“那你就跟着吧。”陳平沒反對。
果然,來琏才出門,堂屋裏的陸興勇立刻也跟着出來,手中還拿着一木棍。
“你那家中的野兔都是在山裏打的?”堂屋中挂着數隻的野兔,出了村,見陳平往西邊山中去,陸興勇道,“你是如何捉的?”
那堂屋裏挂着的野兔還有完整的,隻是剝了皮,陸興勇觀察得也仔細。
“用的是捕獸夾。”陳平擡高腿,笑着回道,“那東西隻需要放在野兔經常出沒的地方,等上些時辰,自然能捕到獵物。”
“那我倒是想看看,是何種東西。”眼前的少年很奇怪,在來公身邊多年,陸興勇見過不少少年,可如同陳平這番的,卻還是頭一次。
自信,客氣卻不謙卑,談吐清晰,明知自己是來公府中人,仍然能夠平淡對之如常人,這已是不尋常。
“那裏有人。”挨着塗水,又是冬日,六合山邊的霧氣消散得也慢,才到山下,來琏就一驚的指着半山腰處。
看來昨日的故事還是有影響的。
“有影響就好。”陳平總覺得從一開始,來琏跟着自己來白土村後,就一直在算計自己,一切顯得太巧合,可惜的是沒有證據。
“那裏住着那麽些人,出現一兩個不是很正常嗎?”陳平道,“你要不要過去問一問,或者吼上一聲?”
“吼就吼。”來琏突然是猛洗了口氣,後卻是停了下來,轉頭笑道,“别以爲我不知道,那墳地裏的是那個秃頭對不對?”
秃頭,來平東聽了不知會作何感想。
“走吧。”
墳地裏的的确是來平東,與來琏是見過的,看到後面的陸興勇,也就是多看了兩眼,什麽都沒問,自覺在前面帶路。
“你說今日那地方能不能捉到黑彘?”捕獸夾幾乎全是圍着那處山丘下着,能捕捉到那頭母彘,陳平覺得該是有把握的。
“應是有的,昨日那頭幼彘是跟着母彘一同覓食。”來平東道,“不過也不好确定,母彘很聰明,不一定會上當。”
兩邊的樹林中有竹子,還散落着些枝條,該是昨日陳順幾人弄的,今日再有一天,那茅廁的竹牆也夠量了。
這路走過多次,其實不用來平東帶,陳平也是能走的。四人花的時間不長,很快就到了溪邊。
“果真是抓到了。”才到溪邊,就看到那山丘邊,靠着一處杉木邊,躺着一頭黑色的野豬,陳平心立刻就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