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立刻就去撿了麻布,在水裏清洗了下,賣力的将桌上的面粉渣擦掉。
“都坐下,人人有份,不要急。”陳平抱起腿腳的小娘,走向桌子,“小娘也是大人了,要自己吃飯,學着小雅姐那般,坐在桌邊可好?”
“好的,小娘是大人。”陳貞手掌拍打着,幾根淺褐色的毛發夾在指甲縫裏。
陳平取了水,給陳貞擦洗幹淨手,這才将一雙筷子交到她的手中。桌邊,陳安幾人已經是吃了起來,面條雖是少了勁道,但黏黏的,有帶着肉味的湯汁,味道并不差。
“不是讓你今日自個回去嗎?”陳平見小瘋子吃的迅速,一碗的面條,才幾口,就少了半,“這面條都是要給錢的,還有昨日的住宿,也是要給的。”
“給就給,吝啬。”小瘋子喝了湯,碗往前一送,“給我盛面,過幾日我回去,就将錢還你。”
給小瘋子盛好面,陳平還沒見着阿爺與娘。并不在東間,院子裏更是沒人,這隔着徭役還要幾天,堂屋角落裏的鐵锸與鐵鏟農具都還在。
“小安子,知不知道阿爺與娘都去哪裏了?”陳平自個也是端了碗面,坐在了桌邊,陳安一直在家,應該是知曉的。
湯裏還有些碎的肉沫,陳平挑出來,吹了吹,送到陳貞的嘴邊。陳貞張開嘴,剛咬上的面條就滑了下去,咬了肉沫,剛忙又是将那落在桌上的面條撿起,塞進了嘴裏。
“去了上塗村,說是要買陶缸。”陳安翻着面條,學着陳平的模樣,用筷子卷起來,成了厚厚一團,這才吃掉。
買陶缸?用來裝米?可家中就有盛米的陶缸,稻谷也是用那竹倉裝着,足夠用了。
“知道阿爺買陶缸幹什麽嗎?”鍋裏放的面條有點多,陳平去舀了些水,倒進鍋内,又往竈裏塞了兩根柴禾。
“不清楚。”陳安搖頭。
幾人吃完面條,暖暖和和,舒舒服服的坐在院子裏,繼續看着那狍子,小瘋子更是将堂屋裏的雞籠提了出去,逗着小野豬。
這都有了一會,竈裏的火又是熄了下來,陳平正想着是不是要往裏再添些火,院門外就有了動靜。
“快些出來擡陶缸,都縮在屋裏幹什麽?”聲音再熟悉不過,陳父在外扯着嗓子吼着。
“二牛,同我一同出去。”那幾個力氣小,也幫不上忙,陳平喊上了陳二牛,多少能幫着擡下陶缸。
院門外,陳孝義與劉氏扶着一口大陶缸,比家中盛米的那一口還要大上一圈,邊上停着牛車,薛福财正系着牛繩。
幾人合力将那陶缸挪進了院子裏,薛福财正要走,被陳平喊住。
“福财哥,你還未吃早飯吧?我下了面條,吃了再回去。”陳平說着,也不等薛福财反駁,就跑去堂屋,盛了三碗面條,合着陳二牛兩人,端了出來。
“就會亂弄些花樣,浪費糧食。”陳孝義接過陳平遞上的碗,責罵了聲,又一臉客氣的對薛福财道,“這次多虧了你,否則這陶缸推回來還真費力。吃點,填下肚子。”
薛福财從陳二牛那裏拿過碗,就聞到一股香味,碗裏的湯汁上飄着一層油,還有幾片葵菜葉子,翻了翻面,看到幾點肉沫。
雖不知這是什麽吃法,薛福财卻是等不及,挑起面條,吃了口。湯汁浸透了面條,油水也足,好吃。
“這東西真不錯。”沒兩下,薛福财就吃光了面條,連帶着陶碗裏的湯水也喝得滴點不剩。
除了出遠門時會提前弄上飯食,其它時間都得是等到差不多日中時才能吃上一頓。對飯量大的丁壯難說,着實難受。
陳父與劉氏兩人同樣是将碗裏的湯汁喝掉,兒子做的飯,雖說古怪,但這味道的确是不差。
“再去給盛上一碗來。”陳父将手裏的碗給了陳平。
“鍋裏還有,福财哥再吃上一碗?”接了陳父與劉氏手中的陶碗,陳平又問了薛福财。
“那就麻煩了。”胃裏還是半飽,這飯食也讓人饞得緊,薛福财的确還是想吃,“你這比那縣市裏的蒸餅吃食也不差。”
用水餃湯下的面,肯定是不會差的,最少那裏放的油料就足,還有那肉沫,再配上些青菜,自不是那蒸餅等能比的。
不過這也就是特殊狀況,再往後,不可能是每日都能有那水餃湯汁下面。
薛福财吃了兩碗面,這才是道着謝,趕着牛車回去。
“阿爺,你買這陶缸做什麽?”陶缸看樣子是從薛雄家的瓷窯上買的,這麽遠,要沒有輛牛車,硬推回來,也着實是吃力,陳平很好奇。
陳父将碗筷交到劉氏手裏,打了個飽嗝,道:“那茅廁太髒了些,得修一修。”
說完,陳父就去那石臼邊看了看狍子,掃了眼小野豬,而後進了堂屋,取了鐵锸與鐵鏟,扛着去西間外的茅廁邊。
陳平家的茅廁就一間,無男女之分,外面用竹編制後再抹上泥,用來遮住四周,上面再蓋上茅草。
茅廁挨着西面的房牆,朝陰,泥土是軟的,撒下的尿漬積在水坑裏混合着泥漿,着實是有些惡心。
清理茅廁不是個簡單的活,坑裏面的糞水都得要掏出來,陳孝義拿了靠在茅廁外的一長截竹棍,竹棍另一邊綁着一木勺,就在那掏起來。
“這茅廁是不是要挪個位置,往院牆的位置再擴上些?”陳平一時也幫不上忙,捂着嘴退到一邊,提着建議,“挨着西間,風一吹,我與陳安都能聞上味,太臭了些。”
其實冬天還好,吹的是北風,這臭味擴散得也不快。陳平怕的是到了夏日,那太陽一曬,這臭味就隻是隔着一堵牆,那還如何能受得住?
“那地裏的菜就是用這糞水澆灌出來的,你也都吃上了,還怕臭?”糞水是舍不得扔的,掏進邊上已擺好的木桶裏,陳父說着,瞧了眼地上的水漬,“這要換個地方,還得重新挖坑,多費事。”
“我和二牛都能幫上忙。”陳平一聽就知道有戲,“就在那,挨着院子,也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