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嬸這人就是嘴碎,陳山虎那人你也清楚,嘴裏也是不饒人的,别太在意。”村裏的總免不了有些閑話,陳父安慰着,“走,他娘該将湯端上了桌。”
“我沒事。”王氏笑了笑,有些苦澀,帶着習慣後的無奈與絲絲的涼意。
一個婦道人家,死了丈夫,沒了公婆,在這村子裏實者就等同于外人,對此還能多說什麽呢?隻能是默默的受着。
陳父與陳元良隔着輩分,卻都喊李嬸,這也真是奇怪。陳平想着,倒也沒将李嬸與陳山虎的話放在心上,這事想來王氏經曆過很多,能應付得了。
有時安慰人并不需要言語,反而越是漠視越能體現出關懷。
進了院,果然是見到劉氏擺好了碗筷,隻是那湯卻沒有拿出來,就等着陳平回來。
“娘,你怎麽不将排骨湯拿出來?”陳平從竈台上拿了塊抹布,疊着,将陶罐挪了出來。
劉氏陪王氏坐着,回頭道:“這不是怕那湯還未好嗎?”
“好了,再回下鍋,放些調料就能吃上。”下陶罐時陳平未放鹽,掀開陶罐上的碗,一股肉香就飄了出來,肉色發暗,湯汁更是帶着灰色,能看到點點的油反射着光,裏面的藕微微呈現出深紅色。
排骨入了湯汁,蓮藕煨爛,正好。
“真香,阿兄快些。”陳安端着碗,湊到了竈台邊,吞着口水。
陳平将蓮藕排骨湯倒入鍋内,往裏加了些溫水,然後是鹽和胡椒,稍微攪拌過後,給陳安舀了些湯汁。
“嘗嘗鹹淡。”陳平道。
湯還是熱的,陳安吹了兩下,很是熟練的小口撮着,這是喝開水後長的記性。
“恩,好喝,阿兄給我盛些肉。”陳安喝完湯汁,将碗遞了出去。
“将阿爺娘,還有姨的碗拿來。”陳平吩咐着,舀着蓮藕排骨湯。
沒有其它的菜,就是蓮藕湯,排骨加上藕,兩家人,圍在桌邊。
“真好吃,阿兄,你做的比娘好吃,以後就天天做飯給我吃吧。”陳安咬着排骨,吸着骨髓,喝了口湯。
劉氏點點頭,兒子做的這蓮藕排骨湯的确是不錯,真不知他是從哪裏學的。
“好吃嗎?”陳雅碗裏的肉與陳貞一般,都要比其他人多上兩塊,而且都是那種煮爛的半瘦半肥的豚肉。
“恩。”陳雅點頭,笑得很開心。
陳貞自己同樣也是抱着一個小碗,坐在桌邊,嚼着肉,吃得不亦樂乎。
“這湯做起來很簡單,排骨裏面的營養都進入了湯汁裏。”陳平喝口湯,回味着,“鍋裏還有湯,多喝些湯。”
其實如果有面的話,放在這排骨湯中,吃起來會更加的有味道,排骨還是少了些,一斤的排骨感覺不夠。
“下次再去得買些面回來放着。”也不知現在有沒有有面條,陳平想着,不過,即便是弄點面粉回來,也是可以的。
想到面粉,陳平又想起了餃子。等放在大伯家的火鐮托賣掉,也可以包頓餃子。
“這離縣裏也太遠了些,真是有些不方便啊。”距離縣裏十數裏,來回一趟着實是麻煩,陳平見阿爺碗裏的排骨湯碗了,立刻起身幫着添了一碗。
“恩,這湯味道不錯。”陳父接過碗筷,難得的誇獎了陳平一次。
最後,鍋裏的蓮藕排骨湯是一點湯汁都沒有剩,吃的幹淨。陳平送王氏與陳雅回去,然後才洗漱上床。
頭頂換了一層新的屋面,屋裏劉氏也打掃過一遍,牆上那些坑窪抹上了黃泥,地面雖不平,但陳平相信,再過些日子,這家裏還能再翻修一次。
“阿兄,我還想要吃那蓮藕排骨湯。”陳安頗有些未吃夠的感覺。
“會有的,再等上些天,不要急。”不止是陳安,陳平也未吃夠。
做完最後一個仰卧起坐,陳平就躺了下去。
被子晾曬過,内裏的濕蘆葦絮換了出來,填充上晾曬一天的幹絮,屋子裏那牆角的味道在陳平的堅決監督與執行下,也幾不可聞。
這一覺,還算舒坦。
“再來一碗。”半夜,陳平起身,回來時聽到陳安喊了一句,嘴裏吧唧了兩下。
……
清晨,薄霧升起,陳平晨跑過後,在老柳樹下見到了陳雅,依然是端着木盆,不過比以往的要小了些,盆裏也就放着一兩件衣物。
“以後想要聽故事不用這個點來的,多冷。”兩人坐在柳樹根上,陳平道。
木盆裏的小襦裙是陳雅昨天穿的,卻沒見着王氏的衣物,想來應該是在院子裏洗的。
昨日進院子時,陳平就發現那株皂角樹下有口井。
“恩。”陳雅點着頭,雙手抱着木盆,看着陳平,滿眼期待。
“好,我們就直接開始。昨天說到……恩,解釋了下猴子的問題。今天我們就正式開始……海外有一國土,名曰傲來國。國……”雷打不動的暑期檔,陳平對内裏的故事自然是再熟悉不過,同那天一般,将時間往前推個數百年,玄奘變成法顯,精彩不變。
第一回講完,陳平停了下來,這過程裏陳雅是一句話都未問,弄的陳平反而是有些不習慣。
“你沒有問題?”陳平問道。
陳雅搖搖頭,陳平眼睛往上挑了挑,輕聲道:“撒謊可不是好孩子。”
“我怕你同昨日一般又跑了。”陳雅小聲道出了原委,頗有些委屈。
原來是這個。
“我昨日跑不是因爲你問題多,是因爲我要回去換屋頂,否則我就沒地方睡了。”陳平輕笑道,“問吧,有問題就要提出來,這樣才是求學,才是好孩子。”
“恩。”陳雅猛的點了下頭,小臉燦爛。
給陳雅解釋了疑惑,霧氣也消散開,太陽爬了上來。
“手伸出來。”在樹根上坐久了,臀部有些麻,陳平站了起來,活動兩下,蹲在陳雅身前,“給你個好東西。”
陳雅乖乖的伸出小手,一陣叮鈴作響,手心裏多了十枚銅錢。
“這是賣牙刷得的錢。”用小黑的毛發做牙刷,賣出所得,陳平自不會一人獨拿,“以後還有,錢你自己留着,以後嫁人時可以拿出來,免得受丈夫小看。”
陳雅小手握緊,抓住文錢,點頭。
牙刷用的是狗毛,在一段時間内,應該還會繼續使用,比火鐮複雜,賣出所得卻是遠遠不如火鐮,看似不值當,但陳平堅信,牙刷的銷售一定會平穩的上升下去。
從陳雅這離開後,陳平去了村東,離着鐵匠家數棟屋子,就聽到叮叮當當的打鐵響聲。
“鐵匠叔,在做耕犁?”塊煉爐邊放着一堆的曲轅犁部件,陳和才鍛打着犁床,陳二牛則在另一邊打磨着犁铧。
“附近幾個村子聽說曲轅犁的用處,都過來,我這不趁着空閑正好是打上嗎,要等到來年,那還不知道多耽誤事。”陳和才揮舞着鐵錘,打出一陣火花,“碎鐵片早就給你做好了,在那角落裏,你看看,合不合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