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軍仔細打量着有些蒼老的白起,心中也是有些慘然,他們兩人的年紀相仿,在長平之戰的時候又是友軍,所以說兩人的交情還是不錯的,隻不過如今各爲其主,沙場相見卻是難免。
“确實是好久不見,這才十餘年的光景,你卻老的如此之快。”
典軍跳下戰馬,也沒帶兵器,徑直走到了一處稍微平坦的地方席地而坐,白起,也沒猶豫,痛快地坐到了典軍的對面,不過他的侍衛倒是有些擔心,想要跟上來,卻被白起揮手制止了。
“沒想到啊,最後還是派了你過來,你不是改走韬光養晦的路子了麽,怎麽秦王一召喚,你又屁屁的跑了出來,你就不怕把自己的一世英名都毀在這兒”
白起苦笑着伸出指頭,用力點了點自己的腦袋,用十分平淡的語氣說道:“你也知道他是秦王,诏令下來了,你說我敢不遵守麽”
“這世間還有你白起不敢幹的事”典軍不信的瞟了他一眼,說道:“我看不是不敢,怕是不願吧。你白起從一開始就打定主意做個孤臣,除了秦王,你從來沒有真正效忠過誰,包括給你知遇之恩的魏冉也是一樣,你應該有過心裏準備,那就是當秦王不再信任你的時候,你就會主動的交出手中兵權,老實得不能再老實,想要借此苟延殘喘,你的命不在自己的手中,狡兔死走狗烹,你從不爲你自己想想麽”
白起無所謂的笑笑,說道:“在鹹陽安安穩穩的呆了十年,我常常在想一個問題,那就是我是不是殺的人太多了,後來我又反問自己,如果我不殺他們,後面就得一城一城的打下去,他們該死多少人還得死多少人,而我手下的兒郎則要用他們的命周而複始的攻擊那一道道的城牆,所以這樣一來,死的人将會更多,要是從這個角度來看,我不是在殺人而是在救人。”
“救人等明天兵戎相見,你倒是慈悲一個給我看看啊。”
典軍十分鄙視的看了白起一眼,歪理邪說說的大義凜然,白起的功力不凡啊。
就這樣,在兩軍對峙的戰場之上,雙方的主将靠着兩座巨大的墳包打屁聊天,而後面的侍衛形成了極大的反差,一個個緊張的大眼瞪小眼,就差拔出刀來互毆一場了。
不過交情歸交情,該打的時候還得打,白起從來不會因爲私交而耽誤軍國大事,所以這第二日的攻擊可是沒有摻雜任何水分的。
大鼓聲中,架好盾牌都架好盾牌”
兩隻全副武裝的巨獸終于重重撞擊到了一起,白起知道對面的典軍也是員沙場悍将,所以這一戰他打的極爲謹慎,甚至都有些保守,雙方你來我往的打了一個多月,雖然各有勝負,但還是沒有絲毫的進展。
隻是這樣的局面不是嬴政想要看到的,他想要的是一場摧枯拉朽般的勝利,而不是白起如同裹腳老太那樣的磨洋工
一封封的诏令被加急送到了白起手中,裏面的内容大同小異,就是要讓白起速戰速決,拿下上黨郡。
“大王,白起号稱人屠,乃是當今名将,那上黨郡他也是曾經攻破過的,隻是不知道怎麽,在遇上了個名不見經傳的典軍之後,我們的白大将軍反倒束手束腳起來了。”
秦王宮早朝,當嬴政再次提起了上黨郡戰事的時候,範睢主動出列接過了話茬。
自從呂不韋一步跨上了相國之位,範睢便以爲自己的政治生命要徹底的終結了,沒想到呂不韋非但沒有刻意針對他,反而對其示好,這讓嗅到了不同氣味的範睢,迅速倒向了呂不韋的陣營,成了呂不韋在秦庭上最好的喉舌。
對于白起,呂不韋始終都保持着足夠的謹慎,原本這次出兵,呂不韋并不像任用白起爲将,隻是後來嬴政一意孤行,加上呂不韋提前得到了趙姬的提點,所以才做了些讓步。如今這白起有了把柄在手,範睢明白呂不韋的意思,所以就跳了出來,試試嬴政的口風。
雖然知道範睢已經是呂不韋的人,但他畢竟還挂着一個丞相的牌子,嬴政對範睢的意見也不能不加以考慮,更何況範睢說的對他的心思,于是嬴政在王座上滿意地點點頭,示意範睢繼續說下去。
範睢震了震衣袖,施禮道:“大王,臣聽人言,白大将軍在開戰之前,曾與對方主将典軍在戰場前交談了許久,此二人在伐趙之時同在一軍,想來關系應是相當不錯,臣猜測,白大将軍攻擊不利,是不是夾帶了個人交情在内,爲穩妥起見,臣建議換将”
“換将”
旁邊的蒙田皺了皺眉,欲言又止,自己蒙氏一族與赢廣關系更好,大王平日裏就有意無意地有些孤立蒙氏一族的武将,按理說,自己這個時候理應避嫌,可是臨陣換将乃是大忌,如果不加以提醒,怕是會出大問題。
正猶豫間,就聽範睢繼續說道:“臣推薦一人,此人雖然沒有白大将軍的赫赫威名,但也是久經戰陣的老将,讓他出馬,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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