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奢似乎料到了異人會由此一說,所以心中早有腹稿,見異人還要再說,便連忙出言打斷。
“哦”
異人微微一笑,輕甩袍袖,微側身,讓自己斜對着朝堂上的衆臣,看那架勢倒真有幾分楚地名仕之風。
“知人善任明辨是非五弟說的不錯,爲君者如能做到此八字,就算不能開疆擴土,也定能保得宗祠無憂。可是這話說好說,做難做,我倒是想問問五弟,你怎樣才能做到知人,又怎麽辨别是非”
“我......”
赢奢猛地一愣,理論誰都會說,可真要是到了實施的時候,赢奢才發現事情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樣簡單,具體需要怎麽做,他還真的沒細想過,如今異人忽然發問,赢奢不由得一陣語塞。
看到赢奢那副志大才疏的模樣,下面的群臣面面相觑,他們發現,除掉了賢王的外衣,這位五王子更像是一個保存了一年的橘子,除了外表好看,裏面沒有一點存貨,像這樣的一個人,當個太平王爺也就是他的極限了,如果真讓他當了秦王,實非秦人之福。
帷幕後面的宣後也長長的歎了口氣,按照本心,她還是喜愛這個時常陪伴在自己身邊的孫兒,他懂得自己心思,常陪自己解悶,哄得自己開心,确實當得一個孝字,隻不過要做這大秦的王,光有孝還不行,還得有賢,自己有心助他一把,讓自己的弟弟做他的老師,隻是可惜,赢奢這孩子功利心太重,手段粗淺又不懂遮掩,随自己師父多年,卻沒學到幾分精髓,實非儲君之選,也罷,就讓他安安穩穩的待在自己身邊,保他一世富貴吧。
聽着外面的雨聲,宣後的心情恢複了平靜,她知道,是做出決斷的時候了。
旁邊的案幾上放着兩卷诏書,除了名字之外,其餘内容大概相同。旁邊侍候的那人似乎接到了什麽命令,連忙從案幾上拿起一卷,仔細核對了封口處的批注,這才将诏書遞到宣後手中。
“趙高念”
帷帳内伸出一隻蒼老的手,從那衣袖的樣式上看,應該是宣後,那麽她手上握着的東西......終于要有結果了麽
“噗通”
滿朝的臣子跪了一地,就連上朝特許不跪的兩位侯爺也都跪下了,隻有赢奢仍然站立在台階之上,望着趙高手中的诏書,他的眼神中露出了一絲狂熱,這麽多年的等待終于有了結果,盞茶功夫之後,自己便要再上一步,那王座遲早都會是自己的
趙高接過诏書,因爲心情的原因,他的手還有些不自覺的抖動,清了清嗓子,趙高闆着臉念道:“秦王則诏:第三子異人,文武兼備,品德優良,做事沉穩且有包容之心,有子如此,乃我大秦之福,故今順應天命,封第三子異人爲國之儲君,入住太子府第五子赢奢,爲人仁孝,兄友弟恭......封第五子赢奢爲安内侯,一月之後前往隴西祖地駐守,無诏不得返回鹹陽”
下面的大臣聽的心裏直抽抽,心說這五王子上午的時候還截殺親兄呢,這麽一會就變成兄友弟恭了,這偏袒的也太明顯些了,不過回頭想想,其實大王也是無奈,儲君之位一定,那失敗者必将不被待見,大王在世的時候還好說,可一旦大王殡天,儲君順勢即位,第一個要開刀的怕就是當初争位的那些兄弟了,所以爲長遠計,爲大秦的安泰計,這失敗者都不能再留在鹹陽,回祖地看墳倒成了不錯的選擇,畢竟就算有天大的仇恨,也不能在列祖列宗面前把自己的親弟弟宰了吧。
隻不過秦王和宣後的一片苦心,并沒有得到赢奢的認可,不但如此,突如其來的變化讓赢奢徹底失去了理智,在他的心中,儲君之位就是他的,大王之位也是他的,整個秦國都是他的現在你讓他去做一個太平侯爺,雖然衣食無憂可那怎麽能于權柄的誘惑相提并論
“假的這一切都是假的你們騙我,你們都是一夥的一夥的”
赢奢面目猙獰,再也顧不得在宣後面前裝出一副乖寶寶的模樣,隻見他上前一把奪過诏書,擡起腳就把趙高踹到了台階下面,如此舉動驚得滿堂文武是目瞪口呆,隻有異人和兩位老侯爺反應最爲迅速
“禁衛速來護駕”
異人一個箭步蹿上了台階,當先擋在了赢奢身前,護住了身子後面的帷帳,兩位老侯爺不便登上台階,便一左一右封住了赢奢的兩側,隻要他稍有異動,哪怕拼着逾越,兩位老将也要将這瘋小子拿下
“咣當”
大殿的門再次被撞開,不過這次撞的不是風,而是那密密麻麻的黑甲禁衛隻見他們渾身上下裹着雨水,铠甲的縫隙之中冒着絲絲的寒意,冰冷的目光直視着殿上的衆人,最後集中到了赢奢的身上。
赢奢仿若未覺,尤自拿着那诏書反複的念着
“駐守祖地駐守祖地這與殺了我何異你們都是叛賊,你們合起夥來要謀騙我的江山禁衛禁衛快把這些亂臣賊子殺光全部殺光”
朝堂上沒有一個人說話,隻有赢奢在狂風中絕望的呼喊,黑甲禁衛沉默地矗立在大殿上,沒有前進也沒有後退,像是在等待着什麽。
“沒有父王的命令,這些禁衛是不會胡亂殺人的。”
異人冷冷地對着赢奢說道,面對着這個屢次想要了自己性命的弟弟,異人不知道心中更多的是怨,還是恨,或許還有些憐憫。
“對對父王,還有父王,父王最疼我了,他一定會支持我的,我還沒有輸,我還沒有輸”
“咳咳咳”
帷幕内忽然傳出了熟悉的咳嗦聲,沒有人能夠想到宣後旁邊竟然會傳出一個男子的聲音,當然,異人是個例外,他是看到了裏面還有一個人的。隻是當那帷幕徹底打開的時候,異人還是驚呆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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