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着赢奢,異人臉色平靜,似乎眼前的人不是自己的手足,而是一個陌生的競争者,冰冷的聲音聽不出喜怒,隻是在空曠的大殿上不停的回響。
“呼”
殿外的狂風猛地撞開了殿門,卷着灰塵橫掃着眼前的一切,正巧一道閃電劃過了天空,在那瞬間的明亮下,隻見殿外的空場上不知什麽時候密密麻麻的站滿了黑衣禁衛,他們結着方陣,靜靜地注視着燈火通明的大殿,在那裏有他們的最高領袖,隻要他開口,就算是懸崖,這些禁衛也會跳的義無反顧
門兩側的小太監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用盡吃奶的力氣才将殿門重新關閉,悄悄望了望上面,見并沒有怪罪下來的意思,這兩名小太監才松了口氣,再次退入到了黑暗之中。
可是剛才那一瞬間的情景已經印入了衆臣的眼簾,見慣了沙場的武官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倒是那些文官都變了臉色,他們想的總比武将要多上一些,看來今日三王子與五王子之間必然會分出個結果,而能站在這殿上的大臣無一不是朝廷的肱骨,大王将禁衛列在殿外,是在逼這些人表态啊。
赢奢面對着殿門,所以殿外的情形他看的十分清晰,在他的眼中,那些禁衛早晚都會是他的人,所以他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得意,宣後垂簾的事他是提前知道的,所以他也做足了功課,雖然不知道爲什麽祖母能夠調動禁衛,他隻要保證祖母是支持自己的,那就已經是立于不敗之地。
異人的位置看不到殿外的情形,所以他并不知道廣場上已經站滿了禁衛,不過剛才狂風湧進的時候,王座後面那帷幕被帶起了一個角,異人偷偷瞧見裏面似乎并不隻是宣後一人,在她的旁邊還站着一人,可惜那風來的快,去的也快,異人并未看清那站立之人是誰。
“好了。都少說兩句吧。”
帷幕後面傳出了宣後的聲音,赢奢張了張嘴,勉強把諷刺異人的話重新咽了下去,這時候就聽見宣後說道:“我大秦以武立國,曆代的君王都是上過戰場,見過血的,我大秦的儲君也不是六國的那種花架子,沒有什麽長幼之說,能者上庸者下,隻要你有能力,你就可以去争那儲君之位。”
“哈哈哈哈”
看着異人那故作平靜的臉,赢奢實在忍不住大笑了起來,我就是排擠你了怎麽着我就是派人暗殺你了怎麽着我就是站在高處俯視你,你又能怎麽着祖母站在我這頭,她就是偏袒我,就算父王在這兒,他也幫不了你異人,你今天輸定了
赢奢是不是傻了
異人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赢奢,祖母說的話很是公允,能者上庸者下,隻要自己證明自己的能力就行了,這小五一直在王城内長大,立功就不用提了,就是鹹陽城三十裏以外的地方他都沒去過,異人實在不知道赢奢在那裏笑什麽難道說自己的這個弟弟除了會好勇鬥狠之外,還很傻很天真
懶得管他,異人拱手出列,先是對着空空的王座施了臣子禮,然後才開口說道:“孫兒現任蒙田軍中監軍,負責監管軍中一切事務在伐魏過程中,蒙将軍指揮有度,辎重糧草儲備充足,三軍互爲犄角依次前進,其中并無任何疏漏。唯一需要注意的是,拿下新餘城後,如果繼續前進,則面臨着糧道過長的弊端,孫兒以爲,應立刻集結大批糧草軍械,迅速運往懐城,懐城有蒙将軍留下的一萬人馬,可保糧草無虞。有了懐城這個後勤貯備,蒙将軍不用擔心糧草,進攻的速度必将加快,如果一切順利,今年上冬的時候,應該就會凱旋,自此中原再無魏國”
“說得好”
王家的老侯爺一摸胡子,笑眯眯地誇贊道,他是武人,懶得管朝堂上的那些彎彎繞,隻要聽說打了勝仗,他就會非常的高興。而他旁邊的蒙老爺子也是滿臉笑紋,不過帶軍的是自家子侄,他倒是不好說什麽贊譽的話,不過蒙氏子弟統軍滅國,這等功績也足以光宗耀祖了。
見到兩位侯爺都表了态,軍方的人就不用說了,那肯定是大加褒獎,甚至那些文官也跟風而動,朝堂上的氣氛一下子熱烈起來。
赢奢撇了撇嘴,想要說些什麽打擊一下異人,可是這軍旅之事他屬實不懂,想要開口卻無處落嘴,最後隻能冷哼一聲了事。
異人說完一事之後,忽然解下了身上的甲胄,露出裏面的一身楚服。
“啊”
帷帳之内忽然傳出一聲驚歎,似乎是裏面的宣後有些失态了。
“這這怎麽可能怎麽能如此之像”
望着殿下面站着的那英氣勃發的異人,竟然像極了已經過世已久的秦惠文王想當初宣太後芈月入秦宮之時年歲尚小,時間久了難免思念故國,那時的她心思淺,什麽事都寫在了臉上,惠文王知道後便偷換了楚服,突然出現在了她的面前。宣後至今仍記得當時的情景,原本英武挺拔的惠文王穿上楚服之後簡直英俊之極,可是他偏偏故意丢掉了自己的英武氣,裝模作樣地學起了楚地那些文绉绉的騷客,逗得自己笑差了氣,那日自己真的是開心極了,尤其是惠文王脫不掉繁瑣楚服時的暴躁樣兒,更是樂得自己掉到了地上。
先王啊,你是舍不得你的月兒,特意讓異人這孩子來看我的嗎
帷帳内,宣後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少女時代,嘴角向上翹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可是她的眼中卻飽含着淚水
異人此時并不知道臨時換上的一件楚服,将他隔代遺傳的優勢無限放大,剛才他已經結束了自己的述職,現在他将以一個人子的身份來爲自己辯護
祖母已經說過儲君之位能者局之,那麽自己就敞開來,與赢奢一條條的對比一下,看看到底孰強孰弱
殿外風起雨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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