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亨一屁股坐在滾熱的城牆上,身上的铠甲被胡亂的丢在一邊,燙的通紅的肌肉被漸漸涼爽的夜風拂過,一片一片不自覺的抽動着,這樣的天氣穿着盔甲戰鬥實在是一種痛苦,可是又不能不穿,就是這副已經破損了的铠甲,已經不止一次救過自己的命,與自己的小命相比,炙烤的那點痛苦也就不算什麽了。
副将王斌滿頭大汗的走到太史亨的身邊,先将手裏的水袋遞了過去,這才蹲到城樓下的陰涼處,小聲的說道:“郡守,剛剛又有幾個兄弟沒扛過去,我已經讓人将他們火化了。另外,咱們的糧食儲備倒還充足,可是武備的消耗實在太大,照現在這樣的速度,恐怕用不了一月,咱們的箭矢就會告罄。”
太史亨一口氣喝幹水袋中的涼水,長長吐了口氣,這才說道:“看到沒有,姬重是想緻咱們于死地啊,其實這也是應有之意,我乃王上的領兵大将,滅掉我,他才會心安,隻是連累了衆兄弟們。”
王斌呲着牙嘿嘿一笑,毫不在意的說道:“郡守說的哪裏話,咱們弟兄都是跟着您的老人兒了,骨子裏早就烙上了深深的印迹,再說,咱們這群驕兵悍将誰都不服,就那些草包将軍,哪能統率得了咱們”
“你啊,你啊。”太史亨搖頭苦笑,這王斌神經粗的能跑馬,過的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壓根就沒爲以後想過。
“你小子趕緊去休息。前半夜我帶兵巡夜,後半夜你來換我。”
王斌咕哝道:“您好好休息就行了,還巡什麽夜呀,交給我和孟霸就行了。”
太史亨眼睛一瞪。笑罵道:“你哪來的那麽多廢話,今天孟霸挨了一刀,估計現在正趴在榻上哼哼呢,讓他來巡夜你想玩死他不是趕緊去休息”
城下的衛兵似乎知道了城内的處境,所以并沒有夜襲的打算。除了留下必要的警戒,整個大營便沉寂在了黑暗之中。
盡管如此,太史亨還是不敢有絲毫的松懈,直到孟霸前來換防,這才算是徹底的放松下來,疲憊的回到内堂,親兵送來了滾燙的洗腳水,當酸脹的大腳放入水盆的瞬間,太史亨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不是因爲燙的太過舒服。而是不知何時,屋子裏面竟然多了一個人
太史亨畢竟是沙場宿将,見到變故并沒有慌亂,而是迅速的冷靜了下來,對方應該沒有惡意,否則憑對方的身手,自己怕是早就被刺身亡了。
兩隻腳在水盆中不停的揉搓,太史亨将緊繃的身子放松下來,擡頭對着面前的人說道:“這位朋友,不知道來到我這府上所爲何事啊。如今這殇郡朝不保夕。銀錢這些東西怕是不多,如果你是爲此而來,怕是要失望而歸了。”
對面的漢子眼中閃過一絲欣賞之色,這太史亨不愧是當初輔佐衛靈即位的大将。單單這份沉穩的氣質,就不是普通人能夠擁有的。
“在下陸大,乃是桂陵郡郡守赢廣麾下,此次過來,是有要事與郡守相商”
“赢廣”太史亨微微一愣,卻是沒有想到眼前這人竟然是那個赢廣麾下。自己對這個新晉的将領了解不多,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借用呂氏的勢力成功入主桂陵郡,然後短短半年就練出一支比城衛還要強悍的軍隊,之後就再沒有什麽出彩的地方值得自己關注了。如今殇郡處境尴尬,赢廣選擇在這個時候跳出來,到底想做什麽
“我們将軍帶來的是個口信,相信與否完全由郡守大人自己決定。”陸大沒有等太史亨回答,而是自顧自的接着說道:“我家将軍說,郡守大人如今已到了進退兩難之地,姬重占據殇郡之心昭然若揭,如果郡守這裏失守,那麽接下來輪到的就是沭陽郡以及我們的桂陵郡,所以從大的方向上,我們三郡實際上是相同的。”
“有了這個大前提,也就有了我們合作的基礎,我們家将軍希望郡守能夠牢牢守住殇郡,最好是能拖延到姬重增兵”
“增兵”太史亨的腦海中迅速浮現出了衛國的地形圖,如果要向殇郡城下增兵,最方便的就是從旁邊的青雲郡抽調,這赢廣是要
“你家郡守倒是好胃口他就不怕貪心不足崩了牙”
“這就不勞煩郡守費心,之後如何調度那就是我家将軍考慮的事情,唇亡齒寒,合則兩利,想來郡守會做出正确的選擇”
太史亨笑道:“你們将軍忒不誠心,空口白牙就想讓我爲他賣命,他是不是也得有些表示才行”
“這是自然。”陸大點了點頭,壓着嗓子說道:“這次我帶了一批好手過來,整體戰陣他們不行,但是守城卻是極佳,他們個個武藝高超,單兵作戰能力極強,完全可以作爲救火隊使用,這批人本來是要調入親衛營的,考慮到殇郡的實際情況,這才抽調過來。”
太史亨微微一笑,他原本也沒打算赢廣能抽調兵馬前來助他,他要的其實就是一個态度,一個能讓自己心甘情願的态度,反正自己已經進退維谷,索性陪他賭上一場,輸了自然是人頭不保,與現在最壞的情形也沒什麽不同,可要是賭赢了,殇郡、青雲郡、沭陽郡、桂陵郡連成一片,直接占據了衛國的半壁江山,隻要熬過了最初的困難,到時候是打是和都有了談判的本錢
“好既然這樣,我就陪着你們走上一遭,都說你們桂陵郡兵戰力強悍,其實我這殇郡的兵馬也不比你們差,等明日上了城頭,也叫你們見識見識我殇郡健兒的風采”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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