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鬼天氣”值勤的魏兵打了個哆嗦,伸手在脖子後面摸了一把,又緊了緊身上的束甲,好讓自己的身子更暖一些。
“看你壯的像頭牛身子怎麽這麽虛難道是銀樣蠟槍頭,中看不中用哈哈”
旁邊的瘦子将長戈依靠在牆垛上,抱着胳膊調笑道:“我倒是認識個專科郎中,要不下了值我帶你去瞅瞅”
“滾你的蛋老子結實得狠用不着你這個猴子瞎操心”
幾人正在城頭上磨牙扯淡,忽然就覺得腳下的城牆微微地顫了一下,雖然抖動的不是很明顯,可接近着的幾下就不能不引起衆人的重視。這幾名魏兵一愣,猛地收了聲,快步跑到了箭垛的後方。
天色早已大亮,初升的陽光撕裂了最後的暮霭,露出了地平線上的真相黑色的牙旗,黑色的衣甲,黑色的戰馬,構成了一片黑色的海洋
“秦秦國人秦國人打過來啦”
瘦猴一把抄起銅鑼跑下城頭報信,城頭上剩下的魏兵連忙将箭樓内的僅有的幾架城防弩推了出來,所有人都躲在單薄的城牆後,打頭的漢子大着膽子探出了頭,偷偷地向外打量。
“宋頭,對面這是來了多少人啊”一名年輕的新兵磕着牙顫聲問道。
那名姓宋的漢子縮回了頭,疑惑的說道:“來的卻是秦兵無疑,可是去年不是一直宣傳秦送質子入魏以求取魏國退兵麽這怎麽說翻臉就翻臉了。”
見身後的新兵一個勁地哆嗦,姓宋的漢子罵道:“看你個孬樣咱們有城牆護着你怕個屁他們還能飛上來不成”
“宋頭,你說他們會不會攻城啊咱們的家眷可都在這城内呢,聽說秦國出了個白起。每攻陷一地,都會挑選那裏抵抗最激烈的城市屠城”
那名新兵的聲音越來越小,衆人的心也越來越沉,會不會攻城這些秦國人不攻城難道是集體過來看風景的麽白起。那可是能止小兒夜啼的殺神
姓宋的漢子目光凝重,緊握長戈的手上滿是汗水,命運已經脫離了自己的掌控,除了祈禱他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麽
“哐當”
魏王宮内,地上一片狼藉。無數的宮女太監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喘,剛剛一個小太監端茶的聲音大了一點,直接被杖斃在了宮殿門口,雖然已經被沖洗幹淨,但那濃重的血腥味卻不是短時間内能散盡的。
環佩響處,一身女裝的葨治慢慢走到安厘王的旁邊,怯怯地說道:“臣妾有罪,還請王上責罰。”
“哼”安厘王猛地揚起手,但見葨治一片凄涼模樣。頓時心中一痛,這手便落不下去了。
“你們都退下”
那些宮女太監如蒙大赦,慌忙退出殿外,一時間殿内就剩下安厘王與葨治兩人。
“起來吧,秦國犯境實屬突然,邊縣沒有準備,才被他攻破了城池,我氣的是那白起竟然屠了我的合陽縣而那旁邊的洛城守将竟被吓得不戰而降都是一群飯桶”
葨治眼中含淚,小聲說道:“都是我不好,讓大王無心政事這才讓秦國有了可乘之機。一想到這兒,葨治心中就難受的緊”
安厘王拉起葨治,讓他坐在自己的腿上,緩緩地說道:“這軍國大事哪有那麽簡單。孤王說與你無關那就沒人敢亂嚼舌前陣子我已經和太子悼說了,讓你入魏做官,從那時起你就已經是自由之身,和秦國再無一絲關系,這次的事與你無關”
葨治忽然起身跪在了安厘王的身旁,苦苦哀求道:“妘淑姐姐往日待我極好。此次秦國犯境,妘淑姐姐甚是惶恐,已經在家閉門思過多日,葨治鬥膽,求大王饒了妘淑姐姐吧。”說完竟然以首扣地不止。
見葨治已經泛紅的額頭,安厘王心疼不已,連忙将他拉起,輕聲說道:“她不過一婦人,我難爲她做什麽,不過那個秦國太子肯定不能輕饒,先将他丢到大牢裏去,至于什麽時候出來,就得看秦國的态度了。如果不是看他懂事,乖乖的将你送入宮,孤早就要了他的腦袋”
“謝謝大王,謝謝大王。”
看着葨治梨花帶雨的模樣,安厘王又是心痛不已,一把将他摟入懷中說起了悄悄話。
仿佛台風過境,質子府裏一片狼藉,五大三粗的軍漢闖進了太子悼的卧房,根本不聽太子悼的威脅,一左一右架起來就走,其餘人等在質子府内大肆搜索,凡是與秦人有關的一切全部搜集到了一處。
妘淑帶着兩名戰戰兢兢的侍女坐在廳内,任由那些士兵将這裏翻的亂七八糟。
爲首的一名内侍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大王有令,捉拿秦國的奸細,你們秦國既然敢入侵魏境,那就得有犧牲太子的覺悟,不過太子妃你人緣好,庭樂司的葨大家替你請求,大王網開一面,不追究你等女子的責任,這質子府也暫且歸你等落腳,不過一應所需,還得太子妃自己張羅了,我們走”
妘淑靜靜地坐在那裏,眼看着太子悼嚎叫着被推上了車,屋子裏面被翻得亂七八糟,甚至連一個完整的杯子都找不到。兩名侍女面面相觑,其中一個大着膽子問道:“太子妃,他們走了,我們應該怎麽做”
妘淑長長的出了口氣,仿佛卸下了沉重的負擔一般,望着這兩名從秦國跟随自己過來的侍女,妘淑淡淡地說道:“遣散府内的仆役吧,我們已經養不起這麽多人了,你們兩個如果想走,就走吧。”
兩名侍女互相看了一眼,年長的那個開口說道:“還望太子妃憐憫,我們兩個在這裏無親無故,如果離開怕是隻有死路一條,我們不求太多,隻要太子妃收留我們就好。”
妘淑這才擡起頭,仔細看了看這兩人,展顔一笑,說道:“放心,隻要有我的一口,就不會餓到你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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