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便好,現在是不是可以讓堂下的刀斧手撤下去了?”
赢廣說的淡定,倒是典軍忽然變了臉色,剛才似乎聽到了些窸窸窣窣的聲響,隻是沒有想到這方面,卻是自己大意了。
“哈哈哈,赢兄弟果然不凡,老夫這點小手段倒是落了下成。”
吳雲雄人老成精,曆經數十年風吹雨打的面皮那不是一般厚,被人揭穿卻沒有絲毫不适,揮手之間就讓暗藏的刀斧手退了出去。
赢廣面色平靜,心裏卻是一陣苦笑:“本以爲今日不過說些尋常話,哪成想聽了這些秘辛,如果我有絲毫異樣,怕是堂下的刀斧手早就沖出來了吧。”
既然定了章程,雙方說話也就自然了許多,不多時,堡主的小兒子吳客走了進來。赢廣定睛一瞧,隻見那吳客脫了賬房先生的長褂換上了一身短打扮,整個人倒是随意了許多。
“父親,廚房已經準備完畢,可以上菜了。”
“好!好!來來來,入席入席!”
說實話,赢廣等人一路奔波,雖然也在老葛頭家吃了些東西,但一場比試下來,肚裏的那點存貨早就消化完了,這會聞到陣陣菜香,哪裏還有客氣的道理!
吳雲雄笑眯眯的看着下面狼吞虎咽的衆人,越看越是欣喜,這赢廣能讓陷陣的驕兵悍将服服帖帖,那就是有真本事的,隻要他能将公子的那些手下訓練的有陷陣三成水準,則公子的大事可期!
正思索間,忽然聽到堂外一陣喧嘩,吳雲雄不着痕迹的皺了皺眉,心道誰這麽無理竟然敢直闖内堂!目光飛快的正堂下掃過,發現赢廣等人仿佛沒有聽到一樣,衆人低着頭該吃就吃,該喝就喝,一點也沒耽誤。
“客兒,去看看怎麽回事!”
“是。”
吳客剛走到門口,就見一個醉醺醺的漢子搖搖晃晃的闖了進來,周圍幾名莊丁想要攙扶住他,卻不想被那漢子三拳兩腳打了出去,剩下人等不敢近身,隻能任由他闖到了内堂。
“大哥!”吳客一見那人,連忙迎了上去,可還沒靠近,就見那漢子猛的一揮手,帶的身子一陣亂晃,濃重的酒氣迎面撲來,熏得吳客一個勁的皺眉。
“閃開!誰用你假...假惺惺的關心,少他媽在我眼前亂晃,嘔,滾開!”吳客的大哥似乎不太待見自己的這個弟弟,伸出手胡亂的推搡着,忽然身子一歪,踉跄的倒在了堂下的石階之上。
“易兒!你來這裏做什麽!”
吳易晃了晃腦袋,似乎想讓自己清醒一些,擡起頭迷迷糊糊地望着自己的老爹。
“嘿嘿嘿。你又...嘔,又找了這麽些所謂的俊傑,我明白告訴你,呂家的那個小子成...成不了什麽事。咱們家在這兒過的好好的,憑什麽爲他人做嫁衣裳!我...我不服!我是你的長子,這些都是我的,我的!憑什麽分給一個偏房的小子,嘔!”
“混賬!誰讓你跑到這大放厥詞的?還不給我滾出去!”
“嘿嘿嘿嘿,老頭子,你别得意,我今天見到郡守...郡守他老人家了,人家郡守說了,支持...支持我作爲吳家堡的繼承人,人家還給我酒,嘻嘻,好酒!”
吳易笑嘻嘻的趴在台階上,伸手從腰間摸出一個酒壺,直直的倒在了口中,哪知道喝得太多早就到了極限,胃部猛的一陣抽搐,一股酒水擠出了喉嚨噴出老遠。再看他人,卻是早早醉死過去了。
“來人,扶大公子回去休息。”
吳雲雄黑着臉,吩咐下人将吳易擡走,遇見赢廣的喜悅心情已經是蕩然無存。
赢廣自吳易進來就一直冷眼旁觀,到了此時心中似乎有了計較,見衆兄弟吃喝的差不多了,便開口說道:“吳堡主,有些事我本不該問,如果堡主信得過赢廣,不妨對赢廣直言。”
吳雲雄苦笑道:“好端端的心情卻是被那逆子破壞了,其實這事也不是什麽大事。諸位且安坐,聽我一一道來。”
原來這吳雲雄本是衛國人,後因爲得罪了衛國一位弄臣的家仆,結果就被構陷入獄,本以爲得枉死獄中,不成想臨刑前來了一位翩翩貴公子,明言隻要爲他做事就可以撿回一條小命!
溺水之人見了救命的稻草哪有放過之理,吳雲雄問也沒問就将自己的命賣了出去。
之後他就以府内管家的身份來到了秦趙邊境之地建了這個兵屯,平日裏爲來往客商提供庇護,又圈出大片土地作爲交易場所。經營的同時又按時爲郡守送上月利,以換取官方的支持,所以短短幾年,不但站穩了腳跟,而且還打下了偌大的家業。
可這些都是明面上的營生,吳家堡存在的真正意義是暗中籠絡王庭内的權臣,這是其一,其二是爲衛國收攏人才,尤其是軍事人才,其三則是通過來往的商人搜集各國的情報。
開始的時候,吳雲雄将明面上的生意都交給了長子打理,而背地裏的那些則由吳雲雄親自掌控。後來吳雲雄見幼子辦事伶俐,便将暗地裏的生意交給了他。哪知長子吳易見吳雲雄總是帶着吳客出入那些達官顯貴的府上,卻從未替自己考慮,時間一長便心生憤恨,埋怨父親的同時把自己的弟弟也怨恨上了。殊不知父親之所以把他摘出來是爲了他的安全考慮。
後來一天吳易偷聽到了父親與弟弟的對話,隐隐約約知道了些什麽,大喜之下便以此要挾,要獨掌吳家堡,卻不想想自己的一切都是父親給的,父親怎麽可能被他玩弄與股掌之上!不僅痛罵他一頓,還收了他的權力,最後鬧得不可開交,父子徹底反目!
“剛聽他說郡守...”
見赢廣面帶憂色,吳雲雄寬慰道:“這逆子雖然無禮,卻也知道輕重,不該說的他絕不會說。”
“但願如此吧...”赢廣在心底默默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