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米高的土牆延伸出去五六裏,每隔上幾百米牆後就立有一個木制的箭樓,整個吳家堡被這樣的箭樓拱衛其中,隻留有一南一北兩個出口,焙幹的實木大門被銅條緊緊箍在一處,将近兩尺的厚度足以抵禦一般程度的沖擊。
城門口站着兩排精壯的漢子,一水的黑色麻衣收口褲,手裏提着榆木長棍,虎視眈眈的盯着進城的百姓,在旁邊不遠,一個賬房打扮的中年人,正在笑眯眯的收着入堡的費用,過往的百姓倒是對此沒有提出什麽異議,可見這裏一直都是這樣。
排在長隊後面,典軍小聲的對赢廣說道:“老赢,咱們的錢可都給了老葛頭祖孫倆了,一會到了門口,怕是少不了一番争執,到時候...”
“嗯。”赢廣輕輕地點了點頭,低聲答道:“讓弟兄們戒備,一會聽我号令,如果不行就撤出去,萬萬不能被這些人拿住便是。還有,如果争鬥起來,不要傷及到周圍百姓。”
老葛頭祖孫倆哪裏想到這幾名軍漢早就把最後的家底給了他們,兩人交了費用便進了堡門,走了幾步便聽到後面一陣喧嘩,轉頭一看不禁愕然,卻是赢廣等人被攔了下來。
一名小頭目打扮的中年人上下打量着赢廣,見他身後快步跟上來幾名渾身殺氣的漢子,就知道面前的年輕人不那麽簡單,所以雖然攔下了赢廣,但說話的口氣卻是十分客氣。
“這位朋友,看來不是本地人士吧,老堡主有令,凡進入吳家堡之人必須繳納入門費,交過費用之後,你的安全便由我們保護,而且在我們這兒,沒有人能強迫你做任何事,這裏的任何交易都是公平的。”
“唔?”赢****言微微一笑,對那頭目說道:“規矩既然是人訂的,那自然也是因人而異,尋常百姓需要你們的保護,這規矩就對他們有用。但是像我們這種有足夠能力自保的人來說,這兒的規矩也就約束不到我們。那位先生,你說對吧。”
那小頭目面色一變,下意識的回頭望向了那位賬房先生。
隻見那賬房先生忽然一笑,從書案之後走了出來,饒有興趣瞅了瞅赢廣,又回過頭對那頭目說道:“讓這幾人過來吧,堵着門像個什麽樣子,不要耽誤了别人的行程。”
“是。”
赢廣等人互相對視了一眼,便跟着那賬房進了堡門,旁邊一個小厮打扮的人坐在了賬房原來的位置,繼續收着入堡之人的費用。
老葛頭站在一旁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時僵在了原地。赢廣見狀,便先走到老葛頭身旁。
“老丈,此行多有冒犯,還請不要記在心上,如今既然已經到了吳家堡,我們還是就此别過。”
“哎,哎,軍爺好走。”
老葛頭也不知道該對赢廣說些什麽,隻是一股腦的答應着,見他們去的遠了,這才松了口氣。
旁邊的秀兒怯怯的問道:“爺爺,以後我們還會見到他們麽?”
老葛頭若有所思的搖了搖頭,拉着秀兒消失在了人流之中。
“這位先生,不知這是要帶我們去哪?”
赢廣跟着賬房走過了幾條街巷,行走間覺得此人并無惡意,便索性直接問道。
那賬房哈哈一笑,用手捋了捋額下的細髯,再次仔細打量了一下赢廣衆人。
“其實在堡門口,你們說的不錯,入堡的方式的确不隻一個,我們家堡主喜交豪傑,隻要諸位确有真本事,自然不用交什麽費用,但是如果徒有虛名,那麽整個吳家堡都不會歡迎你,你們會在第一時間被驅逐出去。隻是我不太明白,在門口時候,你爲什麽會直接問我?難道你看出我才是門口實際主事之人?”
“這有何難!”赢廣哂笑道:“看你這打扮就知道,你能接觸到實際的話事人,如果真有變通,你是能夠知曉的,再者,多問問也不是壞事,萬一不成,不進堡也就是了。”
聽到赢廣的解釋,賬房先生不禁啞然,苦笑着連連搖頭,原來卻是自己想的多了。
拐了幾個彎,赢廣等人便來到了一座府宅之前,門口站着兩名精壯漢子,見賬房先生帶着赢廣幾人,兩人隻是微微行了一禮,便不再動作,甚至沒有要求下了赢廣幾人的兵器。
進了門,轉了個彎就到了一個小小的前院,與那些大戶人家不同,這裏沒有什麽名花水榭,也沒有什麽假山怪石,有的隻是平整的場地和兩側擺放的一排兵器架。赢廣還發現,這些兵刃長短輕重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是護手部位都纏了厚厚的麻布,從那麻布的顔色上看,已然被汗漬浸染的顔色較深,可見這些兵器并不是主人的擺設,而是經常使用。
“這個堡主不簡單啊。”赢廣仔細打量了一陣,面色凝重的說道:“入門之時,門口的守衛見我們身帶兵刃卻并未阻攔,甚至連聲詢問也沒有,就算是有那賬房先生引路,也不應是如此松懈,這說明了什麽?這說明人家沒把咱們放在眼裏,認爲就算帶着兵刃也不可能翻起什麽浪花來。
再說進來之後,這個前院的擺設實在是有些簡單,想想在鹹陽,咱們也見過那些富庶的人家,哪一個不把自家前院修的美輪美奂,以彰顯自己的财力,可在這兒,我們見到了什麽,小校場!兵器架!除了那些将門子弟,誰會在家裏擺上這些東西!”
聽到赢廣這番話,典軍和敖烈也收起了臉上的輕視之色,細細一想,這事兒确實是透着古怪,僅憑在堡門口的幾次對話,就敢把人帶到府中,這一家子到底都是什麽人!
典軍悄悄的摘下了斧柄上的吊環,走到赢廣身邊輕聲說道:“老赢,會不會咱們身份暴露,被人賣了...”
赢廣搖了搖頭,反問道:“那隊趙兵留了活口麽?”
“沒有,我和敖烈親自動的手,沒有活口!”
“那就好,讓兄弟們都精神着點,屍山血海都熬過來了,我就不信能在這個小水窪翻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