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這座鹹陽的東門戶,曆代秦王都是重視有加,哪怕與周邊各國和睦相處的時候,這裏也都會駐紮重兵。
至于這函谷關的主将也都是秦王的心腹,最開始這主将之位都是蒙家人來擔任,不過随着軍方各個家族的崛起,主将的人選也由原來蒙氏獨攬,變成了輪任。這樣既可以達到輪流練兵的目的,也可以防止一員将領長期駐紮一處而被敵方拉攏的可能。
雖然各個營頭會随着主将的離任而發生變化,但是始終有一個營自函谷關落成那日就沒有變過!
陷陣營!
起初的陷陣營并不是一個獨立的營頭,裏面充斥的也不是什麽百戰精兵,而是一些奴隸、死囚,他們存在的意義就是攻堅——所有最危險,死亡率最高的工作都由陷陣來完成,說白了,就是炮灰。
前進九死一生,後退十死無生!加上隻要能在一場戰争中活下來,他們就可以脫去奴籍,免去罪責,活下去的希望徹底逼迫出了人心底的狠辣,自此陷陣營每經戰陣必将先出,用自己的血肉橫掃一切障礙,爲後面的大軍打開通途!隻是每戰過後折損慘重,戰損經常達到驚人的九成。
不過如今的陷陣營已經今非昔比,裏面的秦兵都是當初那些奴隸、死囚的後代,他們生在兵營,長在兵營,早早就繼承了父輩的衣缽,個個性格堅毅,好勇鬥狠,放眼望去盡是悍卒!
當然,精兵自然有精兵的傲氣,今天上頭派下來個統領,也不知道什麽路子,竟然要安插在陷陣營中,難道他們不知道,陷陣營隻認隊正,不認統領麽?!
當赢廣帶着典軍來到了陷陣營的營盤旁邊時候,就見門口兩名哨兵歪歪斜斜的靠着轅門打盹,順着轅門向内望,不遠處的一座帳篷外,兩根長戈直直的立在地上,上面挂着不少晾曬的衣服,再遠些便瞧不太清,隻隐隐見得塵土飛揚,呼聲喝喝,也不知裏面在做些什麽。
兩人正要打馬上前,就聽見前面打盹的哨兵忽然懶洋洋的說道:“喂,你們兩個,别再往前走了,這裏是軍營,擅闖者殺無赦!”
有點意思!
赢廣與典軍對視一眼,咧嘴一樂便翻身下馬,沒想到這陷陣營倒是有些名堂,旁的營盤見到上官過來,必定早早出來迎接,這裏非但沒人迎接不說,這門卒甚至不讓進營!
“喂!站住!”
門口的秦兵見警告無效,頓時警覺,兩人斜舉長戈并排站立,将營門口牢牢護住。口中大聲喊道:“有人闖營!”
短短數息,從各個營房内猛的鑽出一名名的壯漢,雖來不及着甲,但各個手持兵刃,第一時間沖到了轅門,同時尖銳的哨聲急促響起,遠遠傳來雜亂的腳步聲,明顯有人在向這裏集結。
赢廣止住腳步,待陷陣營集結完畢,這才走上前道:“叫你們主事之人出來答話。”
隻見人牆之間錯開了一條小路,一名赤膊大漢提着青銅镗大步而出。赢廣定睛一瞧,此人身高與典軍相當,一身的疙瘩肉泛着油光,兩條大腿好似兩根柱子一般,将那本就寬松的褲子生生撐成了緊身衣,腰間随便系了個粗布腰帶,腳蹬一雙獸皮翻毛靴,就是不知這鞋穿了多久,毛掉了不說,脫毛的地方都已經磨得閃閃發亮!
那漢子走到頭前,先是打量了一陣典軍,見典軍像一頭兇獸一般的盯着自己,不由得舔了舔嘴唇,笑道:“好一條漢子,你們來此作甚!”
看來這厮是隻看體積,不看官職。要不也不能一上來就對上了典軍,對待在一邊的赢廣瞧都不瞧一眼。
典軍見他輕視自己兄弟,心底自然不喜,冷冷站在赢廣身後一言不發。
“在下赢廣,新任陷陣營統領,你是何人?”
聽到這話,那漢子這才低下頭瞅了瞅赢廣,咧嘴笑道:“俺叫敖烈,是這陷陣營的隊正,看你這小胳膊小腿的,俺也不難爲你,哪來的回哪去,陷陣營不需要統領!”
赢廣看了看自己的胳膊,有瞅了瞅自己的腿,實在沒看出哪裏瘦小,見這敖烈憨直,赢廣也不願與他計較,索性直接說道:“我的處境比較複雜,隻能進不能退,所以這陷陣營我必須進。”
“必須?”敖烈嘿嘿一笑,回頭指着衆秦兵說道:“俺們這些人世代都是這陷陣營的兵,從立營開始,就沒來過外人!老統領爲了救出俺們弟兄,在殺陣中沖了個三進三出!最後力竭戰死,從那日起,俺們陷陣就再無統領!想要進營?先問問俺兄弟們答不答應!”
“破堅無畏!”
“陷陣登先!”
百餘名衣衫不整的秦兵,齊齊豎起武器,長戈在前,短兵在後,将那小小轅門擠得水洩不通。
敖烈驕傲的站在最前方,揮舞着青銅镗,高聲喊道:“破堅任流血!無畏勇登先!”
“陷陣!陷陣!陷陣!”
赢廣一股熱血湧上心頭,眼前仿佛有一面黑色麒麟旗在迎風揮舞!曾經他也有這麽一支強兵,因爲他,這支強兵走入了人們的視野,同樣因爲他,讓這支強兵走進了末路。
回頭一看,典軍早就從馬匹上取下了自己的大斧,渾身上下戰意昂揚,顯然這支兵已經激起了典軍骨子裏的那份瘋狂!
赢廣取下戰刀,與典軍并肩站在一處,既然他們有着自己的驕傲,那麽我就用軍人的鐵血赢得你們的驕傲!
“墨麟怒!血泊遍布陰陽路!”
“沖!”
典軍一聲虎吼,随着赢廣一頭撞向了陷陣聯兵,他們的背後似乎有一頭黑色麒麟正在無聲的咆哮,周圍還站立着無數墨麟營的英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