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塊的呼嘯如同死神的鐮刀,離衆人的頭頂越來越近,費昌嘶吼着,讓盾陣内的秦兵加快腳步,隻有沖到投石器的死角,才有可能暫時保住性命。
“哐!”石塊重重砸在了盾牌之上,沒有絲毫停頓的直直錨入泥土之中,那名倒黴秦兵哼都沒哼一聲,整個人被扣在了大盾之下,鮮血順着盾牌與泥土的縫隙湮了出來,隻有露在外面的兩條腿還在無意識的抽動。
盾陣的空缺很快就被補齊,墨麟營沒有絲毫停頓,加快步伐穿過了投石器覆蓋的區域,做爲提速的代價,很多秦兵被縫隙中穿過的箭矢射傷,盾陣所過之處,總會有秦兵的屍體永遠的倒在那裏。
好不容易進入到了城下死角,費昌見牆上的韓兵将身子探到了箭垛之外,立刻大聲吼道:“壓制射擊!架雲梯!”
盾陣頓時四散開來,隻留下弓手前方的盾甲,弓箭手在盾甲的掩護下開弓向城上射擊,城頭每一個箭垛都是重點集火的對象,往往一名韓兵剛露頭,就會被四五隻長矢射中,城牆上的攻擊頓時一空。
雲梯手趁着火力真空,飛快的将雲梯鈎在箭垛之上,四五名甲士死死的抵住雲梯支腳,防止被人推開,提着單刀的秦兵挽着手盾,迅速的向上攀爬。
“快!快!快!”費昌口中大聲督促着,眼睛不停的向城頭張望,一旦發現有人突破了封鎖,他就會立刻安排精銳從那裏沿梯而上。
各種聲音在耳邊不停的回響,有憤怒的厮殺、有臨死的慘叫、有肉體墜地的悶響、還有兵刃的相交與羽箭的呼嘯,就在這時,一陣異樣的聲音,傳入了費昌的耳朵。
“咕嘟嘟...”
費昌臉色大變,嗓子裏都沒了人聲,伸手拽着旁邊的甲士就往後撤。
“滾油!都快讓開!”
可是殺紅了眼的人哪裏聽得見這些,下面扶着雲梯的大漢還在仰天怒罵,滿嘴秦腔剛出口就被滾燙的沸油淋了一臉!
“啊!”城牆根下頓時慘嚎聲一片,雲梯上的秦兵也噼裏啪啦的如同下餃子一般,皮肉被熱油一滾早就熟了,用手一扶那是一掉一片!剛才怒罵的大漢翻着兩隻燙熟的眼白,嘴裏呼呼的冒着熱氣,猩紅的血水順着嘴邊直趟!他茫然的伸着雙手,口中發出嗚嗚的聲音,本能的想要離開城牆,就聽見城上又是“嘩”的一聲。
這次澆下的不是滾油,而是冰冷的井水,被熱油所傷的秦兵猛的被冷水一激,身上的皮肉竟然開始自行脫落,傷兵的**聲越來越少,無數人努力爬行的傷兵在痛苦中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我日你先人!”費昌雙目赤紅,彎弓搭箭,幾名向城下丢火把的韓兵紛紛被命中面門,仰天倒下,旁邊的副将急忙拉住他,急急說道:“統領,趕緊撤吧,雲梯保不住了。”
“結盾陣!”
平日裏的訓練起到了效果,殘餘的秦兵抄起大盾重新集結到一處,陣内攙扶着傷兵,慢慢的向軍陣退去。
城頭上傳來陣陣歡呼,韓人忙着燒毀雲梯,并沒有出來追殺的打算,費昌恨恨地看了城上一眼,最後一個回歸了本陣。
白起坐在中軍帳内,面上無悲無喜,似乎對進攻受挫毫不在意,帳簾挑起,費昌胡亂的包紮了一下就闖進大帳。
“将軍,韓人抵抗兇猛,澆沸油燒雲梯,墨麟營折損超過三成,不得不撤出戰鬥。”費昌一把扯掉頭上的繃帶,沉聲說道。
白起點了點頭,并沒有拿私自退兵這一點說事。前線的戰鬥瞬息萬變,統軍将佐自然有臨時變通的權利,雲梯都被燒毀還不撤退,難道站在城下當靶子麽?
“費統領無須自責,頭一戰難打大家心中有數,下一波進攻你們墨麟營就不用參與了,在後營好好調整一下,輪到你們的時候我自會安排。”
白起的态度倒是讓準備接受責難的費昌一愣,秦人作戰曆來都是奮勇直前,可是一旦作戰失利,那是必須受到責罰,而且這個責罰是不問原因的。哪成想,白起不但輕易放過了自己,甚至連一句責怪的話都沒有,這就有些奇怪了。
大帳内的安排費昌是一句都沒聽進去,直到他帶着墨麟營的殘兵回到後營也沒想明白原因。
接下來的幾日,白起果然沒再下令讓墨麟營出戰,費昌每天望着硝煙彌漫的城牆出神,心思簡單的他實在是沒有看出有什麽不妥,因爲其餘幾營與墨麟營一樣損兵折将,一樣沒有占領城牆,有的營甚至戰損超過了五成!
人命在白起的眼中不過是一串數字,他沒有任何體恤兵力的想法,他要的隻有勝利,如果有人在他通往勝利的路上設置陷阱,那麽就用人命去填就好了。
“将軍!城門馬上就要攻破了,爲什麽将我們撤回來!”今日攻城的是白起手下一員悍将,此人帶着親衛頂着矢石,親自擡着沖錘猛擊城門,眼看着大門搖搖欲墜,隻要再來幾下就能破開,後面突然傳來鳴金之聲。眼看到手的鴨子飛了,估計換了誰都不能咽下這口氣!
“執行軍令!哪來的那麽多廢話!”對于自己的嫡系,白起還是舍不得拼光的。這幾日宛城守軍各種招數層出不窮,可見裏面有一位相當厲害的防守大師,不過這并不要緊,宛城是自己這次征韓的最後一戰,無論付出什麽樣的代價,宛城必須拿下!
韓人的抵抗已經稀疏了很多,估計他們已經準備收縮兵力固守甕城了,困獸才是最可怕的,這個時候沒有必要讓自己的嫡系去趟雷。
“去叫墨麟營統領費昌過來,這破城的功勞就送給他吧。”
“将軍!這!...”
“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