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驟雨般的馬蹄聲響起,打頭的旗手一手提着馬缰,另一隻手高舉着一面勄字大旗,風馳電掣般的沖過城門,進入城門後速度不減,沿着城門大街,嗒嗒嗒嗒的直奔王庭而去!
後面緊跟着一隊騎兵,爲首一員全身挂甲的大将,就見那馬鞍上架着長槊,側面吊着雕弓,純白披風被肩扣扣牢,迎着春風上下起伏。等到打馬近前再仔細打量:此人白面長髯,棱角分明的臉上挂着陰郁,川字眉頭透着一股子煞氣,左手挽缰輕扶馬鞍,右手執鞭自然低垂,無論怎麽晃動,手距長槊不過一拳距離。雖然明顯心中有事,左右護衛卻是目光如電,四處打量,絲毫沒有因爲進入城中而松懈。
整個騎隊訓練有素,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鐵血氣息,堪稱月氏騎兵中的精銳。
等到了王庭近前,大門開啓,打頭大将翻身下馬,門口一名衛士接過佩刀,旁邊的内侍高聲喊道:“萬軍府府主勄木圖求見頭人!”唱了名,内侍幾步走到勄木圖跟前,恭敬的說道:“府主請随我來,頭人已經等候多時了。”
勄木圖點了點頭,揮手讓親兵在外等候,自己邁開大步随着内侍進了王庭。
“這次出行,查出些什麽?”偏殿的一處密室内,格魯木與勄木圖坐在地台之上,見平日裏大軍壓境仍笑飲狂餐的軍中肱骨滿臉的愁雲,格魯木知道這定是有了結果。
“頭人所料不錯,羌族使團一百六十七人無一活口,屍體被抛到了野狼谷的草甸深處,如果沒有漫天的烏鴉指引,我們想要找到他們還得費好大功夫。”勄木圖用手擠了擠眉心,歎了口氣道:“這還不是最麻煩的,我們在草叢中找到了被野獸撕得破爛的坤巴,寒冷的天氣保住了他的容貌,我不會認錯。”
“周圍散落着不少秦軍的制式兵器,從傷口上來看,也确實是這些兵器造成的緻命傷。另外我們在搜尋的過程中碰到了羌族的斥候,月氏王庭的事情引起了羌族的憤怒,他們也在搜尋大王子的下落,不巧,與我們的人遇上了。”
“交手了沒有?”格魯木低沉着聲音問道。
勄木圖搖了搖頭,答道:“雖然羌族人很憤怒,但我們彼此都保持了克制,因爲他們知道,這件事肯定不是我們月氏人下的手。另外已經可以确定,我們大牢内的羌族王子是假的。”
“現場丢落的秦軍兵器八成是栽贓。”格魯木摸着手中的白色瑪瑙珠串,用自信的口氣說道:“因爲在戰場上他們已經得利,與其激怒其中的一個部族,還不如留着他與我們月氏争鬥,這樣得到的好處會更多,所以他們根本沒有必要這麽做。”
勄木圖苦笑道:“道理人人都懂,我想羌王諾阿心中更是明鏡,可是他們的聯姻已經被破壞,戰場上又失利。如今秦國派了質子過來,妘淑又成了太子妃,月氏的強大已經不可避免,所以他們需要一個理由,一個重新遏制住我們的理由。那就是無論真正的兇手到底是誰,都隻是秦軍殺害了羌族的大王子。”
“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吧。”格魯木仿佛猜到了什麽,臉色也陰沉了許多。
“羌族調集了五萬大軍,打着爲王子報仇的旗号,已經向我們王城出發。想來用不了幾天羌族大軍就要兵臨城下。”
“哈哈哈。”格魯木忽然笑了起來,拍了拍勄木圖的肩膀,“我們在這頭疼什麽,這次秦國派來的質子府家将赢廣倒是個人才,頭疼的應該是他,把他丢出去就好,你剛回城,應該還不知道,你家勄都被這個赢廣揍的不輕。”
“一個小小的質子府家将,身在異國還敢如此行徑,不得不說,此人膽子到是不小。”勄木圖毫不介意的笑了笑,說道:“聽頭人的意思,如果羌族前來要人,直接就把他送過去充數?”
“他就是當初榆中的守将,讓我們兩族損兵折将的罪魁禍首,如果他僅僅是一個頭腦簡單的莽夫,我想他也不會有滋有味的活到現在。所以當我聽說他與勄都起了沖突之後,第一感覺就是他是有預謀的。”
“一個喪家之犬而已,從沒聽說過哪國的質子能在異國活的滋潤。”勄木圖關注過榆中血戰,所以心中對赢廣的評價稍微高了一點,可惜如今淪落到了質子府中,虎落平陽注定難以東山再起,送到羌族平息怒火倒也合适。
“估計你兒子在家憋着勁要向你訴苦,去吧,順便再去質子府走一遭,看看你口中的喪家之犬。”格魯木意味深長的說道。
“臣,告退!”
偏僻的質子府今天忽然熱鬧起來,一隊隊手持戰刀的月氏武士将質子府圍得水洩不通。勄木圖拍了拍馬頭,翻身跳下戰馬,順手将缰繩交給衛士。少府主勄都也跳下了戰馬,青腫的眼睛裏迸出了興奮的光芒,有自己的老爹在此,赢廣還不得乖乖跪地求饒,還有那名小侍女,一會安排人偷偷擄走就是。
門口的兩名秦軍守衛見一名月氏武将直奔府門而來,後面還跟着前幾天将軍揍的那名纨绔,便知道這是來者不善,一人轉身撤進大門進去報信,另一人橫起手臂沉聲說道:“此乃大秦質子府,不知這位将軍前來何事?”
勄木圖一愣,沒想到秦國的一名小小守衛也敢擋路,還未說話,旁邊的衛士怒聲道:“瞎了你的狗眼,這是我們月氏萬軍府的府主,憑你一個守衛也敢攔路,趕緊給我滾開!”
守衛卻是沒動,也沒有絲毫的動怒,仍然直直的橫着手,淡淡的說道:“這裏雖然偏僻,卻也是月氏頭人賜予我秦國質子的。我們質子代表大秦,您雖然尊貴,等待我們質子召見也不辱沒你的身份。”
勄都冷冷的笑道:“好個有骨氣的漢子,隻是不知道你能硬氣多久!給我打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