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日的中午,才有内侍帶着儀仗來到驿館,請秦國的使者進王庭赴宴。
沒多帶人,還是原先進王庭的四人,赢廣昂首挺胸邁着八字步走在最前頭,沒心沒肺的仿佛真的是去吃酒席一般。蒙田跟在赢廣身側,有大秦軍神嫡孫的光環護體,一般人還真不敢動他。墨印和黃雲跟在後面,墨印不必多說,早就和赢廣是一條心共進退,至于老太監黃雲,還是一副好死不死的樣子,看不出什麽表情。
前幾日染血的純白理石早就被沖刷的幹幹淨淨,一口大大的鼎正架在篝火上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月氏文武大臣的桌幾從殿内一直排到了殿外,格魯木下方有兩張高出其他人的位置,其中一處是羌族使臣的坐席,坤巴臉色泛青,斜側着身坐着,這次确實傷得很重,都無法正常落座,本來不想讓他來的,可是仿佛知道了什麽一樣,他還是堅持來到這裏說要親眼看看秦國使臣的下場。
坤巴後面跟着一名中輕人,四十歲出頭的樣子,身子骨不像草原人那樣強壯,反倒有點像楚國的那些文弱公子。就見他頭上戴着遮帽,側低着頭,不停的在坤巴耳邊說着什麽,坤巴不停的點着頭,嘴角挂着一絲冷笑,等看到赢廣大大咧咧的走到對面坐下的時候,這絲冷笑中更是夾雜了無盡的仇恨。月氏的醫者早就反複确診過,自己已經徹底的告别了男人的生活,相信自己的父親也不會把王位傳給一個注定沒有子嗣的人,沒有了繼承王位的希望,坤巴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赢廣的身上,讓這個人受盡折磨,恐怕是坤巴後半生的唯一樂趣了。
對于坤巴的注視赢廣壓根就沒有丁點的感覺,自顧自的坐下,笑眯眯的對着格魯木施了一禮,說道:“格魯木大哥,既然人都到齊了,這就開始吧。”
格魯木一擡手,頓時進來一隊舞娘,樂聲四起,舞娘們踏着節拍翩翩起舞,抖胸翹臀跳的好不熱鬧。這異域的舞蹈在鹹陽是難得一見,赢廣還好些,旁邊的蒙田早就看花了眼,連嘴角的一絲口水都沒注意到。
就聽見歡快的樂曲聲中傳來了一聲陰測測的聲音:“呵呵呵呵,好好看吧,估計也沒多少時候可以看了。”
赢廣奇怪的回過頭,看黃雲如老僧入定一般,根本就沒有反應,這才想起來對面還有一個剛入行的新人,滿面堆笑的對着曾經的羌族的大王子,這個夭折的羌王,笑着說道:“哎呀,沒想到坤巴王子果然身子強壯,短短兩日竟然恢複到如此地步,真是令人欽佩,遙想小弟當年也不過是夜禦五女,看王子這身段,夜禦七女絕不成問題!”
看到坤巴面部充血有爆發的趨勢,後面的那個年輕公子忽然開口說道:“早就聽說赢統領統軍有方,沒想到口才也是如此了得,真是讓人佩服。”
赢廣眯着眼,看着這個始終把面孔躲在陰影中的人,笑着問道:“我想羌族之中應該沒有您這号人吧。”
“哦?”中年人笑道,伸手摘掉了頭上的帽子,露出了一雙豹眼,目光淩厲,高高的鷹鈎鼻透着一股子狠勁,撇着一張蛤蟆嘴問道:“赢統領怎知我不是羌人。”
赢廣吸了吸鼻子,答道:“簡單,你身上沒有那股子羊騷味。”
墨印忽然走到了赢廣的旁邊,身子緊繃,直直的注視着對面的人,那中年人見狀笑道:“你這小丫頭身手确實不弱,不過不用緊張,我對你家主子暫時還沒有惡意。”目光轉向赢廣,中年人拱手說道:“在下不過是坤巴王子的一名食客,今天是來替我們王子讨一個公道的。”
說完,忽然轉向了格魯木,大聲說道:“大秦使臣借比試之名故意重傷我族王子,還請頭人驅逐秦使,還我羌族一個公道!”
大廳内爲之一靜,舞娘們懵懂的停下了舞蹈,猶豫着要不要繼續,格魯木擺了擺手,讓她們退下,然後呵呵笑道:“羌族使臣莫急,大秦雖然強勢,卻也是講理的,想來秦使一定能給貴族一個交代。”
衆人把目光聚集到赢廣的身上,隻見赢廣微微一笑,說道:“成王敗寇乃是常識,況且你們草原民族不也是強者爲尊麽,我隻是拳頭比他大了一點,僥幸勝了一場,他要不服,打回來就是,扭扭捏捏裝什麽娘們!”
格魯木饒有興趣的看向了坤巴,隻見坤巴額頭上青筋顫動,隐隐有爆發的趨勢,旁邊的中年人微微一笑接口說道:“我們王子也認爲應該再比試一次。”
赢廣不屑的瞧了那中年人一眼,仿佛就像看到一個輸紅眼的賭徒,身子向後靠了靠,讓自己坐的舒服一些,目光盯着坤巴問道:“我已經赢了,憑什麽還要再與你比一次。你們有那個心思,我卻沒有那個時間。”
中年人哈哈笑道:“不打緊,不打緊,隻要貴使聽了我的比試方法,想來一定會感興趣的。”
赢廣冷笑道:“還是免開尊口,我看重的是已經到手的勝利,沒有那麽大的好奇心。”
見赢廣就是不接招,中年人不再關注赢廣的态度,面向格魯木說道:“頭人,我們想與秦使打個賭,賭的就是誰能最終得到月氏的友誼,至于失敗者嘛...”
那中年人故意停頓了一下,目光向殿外打量了幾下,忽然用詭異的聲音說道:“我見外面那鼎倒是夠大,我這兒有一顆上好的東珠,失敗者隻要用手在濃湯中将東珠撈起就可以了。”
赢廣目光一寒,緊緊的盯着對面的中年人,開口問道:“你能做羌族的主麽?”
中年人面對赢廣的逼問絲毫不落下風,十分自然的答道:“來的時候我就已經得到了坤巴王子的支持,這方面秦使無須擔心。”
“我擔心的是你到底是誰。”赢廣在心中暗暗說道。
聽完羌族人的比試方法,大殿内頓時寂靜無聲,衆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赢廣的身上,看他準備怎麽接招。殿外鼎下火苗正旺,燒裂的幹柴正在噼啪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