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耳邊響起一串鈴铛聲,範睢擡頭一看,就見打遠處來了一輛小馬車,走到近前,車夫一拽缰繩,門簾挑起,隻見王稽笑眯眯的從車内出來,人未站穩,恭賀聲倒是先到:“恭喜範兄,終于得償所願!”
範睢連忙扶住王稽,笑着答道:“王兄說的哪裏話,範某能有今天,全靠王兄的大力幫扶,舍下雖然簡陋,但酒水還是有的,快快随我進屋。”
王稽随範睢入内,見這宅子雖然不大,卻是整潔,内外的丫鬟仆役倒還足夠,範睢打發下人安排酒食,便于王稽來到正房,賓主落座,範睢先對着王稽施了一禮,王稽連忙閃過,口中說道:“範兄禮重了,能得到大王賞識全憑範兄大才,某不過是順帶舉薦一下而已,範兄今後萬不可如此,否則我怎麽敢登你這範府大門。”
範睢笑道:“王兄今後就把這裏當成自己家,想來便來,我範睢恩怨分明,王兄所做一切,範某都記在心裏,日後定有回報!”
兩人又唠了一會閑話,就見下人禀報,說酒食已經備好,接着一名名年輕的丫鬟魚貫而入,用不多時,二人的案幾上就布滿了酒菜。
範睢端起酒樽對王稽說道:“大恩不言謝,範某先敬王兄一杯!”說完一仰頭,将樽中之酒喝的幹幹淨淨。王稽連忙端起酒樽一飲而盡,這才開口道:“那我就借範兄的酒,預祝範兄步步高升!”
範睢心情大悅,一時間是觥籌交錯,席間熱鬧非常。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範睢見王稽眉宇間似有愁容,便開口問道:“王兄似乎有些心事?”王稽強打笑顔,答道:“今天乃是範兄高升之喜,我這哪有什麽心事,來,喝酒喝酒!”
範睢卻放下酒樽,正色道:“王兄有事盡管明言,隻要範某能做到,就絕不推辭!”
見範睢言辭懇切,王稽猶豫再三,長歎一聲,說道:“也罷,也罷,本來不想在今日給範兄添堵,隻是已火燒眉毛,再無辦法隻怕會有性命之憂!”
聽王稽說得如此嚴重,範睢不由得也有些着急,催促道:“那還猶豫做甚?倒是快說呀!不論王兄遇到什麽麻煩,範某定當竭力護得王兄周全!”
王稽苦笑道:“倒不是我,而是我的一名遠房子侄,他本來領軍在外抵禦蠻族,卻不知怎的得罪了魏丞相,也不知道魏丞相在大王面前進了什麽謠言,竟然陣前換将,将我那子侄調回鹹陽。丞相勢力滔天,我那子侄一入鹹陽,恐怕就是喪命之時!可笑我這堂堂大夫連那相府門子都不如,根本就見不到丞相。隻怕整個鹹陽能救我那子侄的就隻有範兄了!”
範睢冷笑道:“當今四貴權勢滔天人人敬畏,我就偏偏不買他們的帳,更何況我早就得罪了那魏冉,還懼他做甚!如今大王對我很是信任,我就不信那魏冉能夠隻手遮天!!王兄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你那子侄姓啥名誰,官居何職,幾時能到鹹陽?”
王稽大喜,起身抱拳深施了一禮,說道:“如此多謝範兄!我那子侄名叫赢廣,現任墨麟營統領,還有兩日就到鹹陽!”
範睢略一思索,開口說道:“外官回朝肯定會在早朝之時面見大王,那魏冉手段狠辣,怕不會讓赢廣順利見到大王,還得提前叮囑他要多加小心,隻要上得朝堂,我自有說辭保他周全!”
王稽再次施禮,謝道:“如此就有勞範兄了!”
範睢笑道:“好啦,好啦,如今心事已了,王兄還能暢飲否?”
王稽端起酒樽,也不多說,一口氣連飲三杯。範睢大笑道:“王兄果然豪爽!來人!再換酒席!我與王兄不醉不歸!”
花開兩頭各表一枝,此時此刻,赢廣等人已經能夠遠遠的看到鹹陽那隐隐約約的城牆,想來用不了一日就可以進城。行到這裏,赢廣等人卻找了一個山坳停了下來,隻留下哨探在外打探消息。進城之前必須完全掌握城内的狀況,否則進去容易,能不能出來就不好說了。
馬車之内,墨印與赢廣相對而坐,墨印翻看着手中的情報,沉思了一會才對赢廣說道:“從目前得到的消息來看,魏冉并沒有在進入鹹陽之前就幹掉我們的意思,細想也對,他占有昭王的勢,在他看來隻要我們一進鹹陽那就是必死之局,如果我們不進鹹陽那就是公然抗命,也是必死之局。既然左右都是一個結果,他自然沒有必要再畫蛇添足了。”
赢廣點點頭,接着說道:“話雖如此,但也不能不防,隻要城内消息一到,我們就決定是否進入鹹陽。進城之後,我們不去驿館,也不回府上,直接去蒙老侯爺那裏,上朝之前也隻有那裏最是安全!”
墨印忽然笑了起來,俏目白了赢廣一眼,說道:“說說吧,親身赴死的感覺如何啊?”
赢廣無奈的向後一靠,反問道:“如果沒有萬全的把握,我才不會去,再說……”赢廣咧嘴一笑:“有你在這,我有什麽可着急的?”
墨印撇了撇嘴,沒好氣的說道:“我才不會管你!”
忽然外面傳來封莊低沉的聲音,“統領、小姐,城内有消息了。”說完從門縫處遞進來一件密箋,墨印順手接過,赢廣探頭過來,隻見上面寫的不過是一封普通的家信。
墨印從懷裏掏出一瓶藥水,在竹簡上輕輕的塗抹,待徹底幹透,又把竹簡放到火上微微的烤了一陣,就見竹簡上泛起了陣陣青煙,家書的字迹漸漸消去,一行小字浮在了竹簡之上。
“萬事俱備!可帶病入城,殿上自有貴人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