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之前直升機上隻是打了個盹、現在還是困得厲害,龍雲就想趕緊好好睡一覺。
不過在入睡之前,他卻要反複提醒自己别穿越回去,否則頻繁的在兩個世界之間來來回回,就容易讓人一腦子漿糊,再說他這次還什麽也沒幹呢。
……
夜色中的斯塔夫羅波爾,正沉浸在開戰以來少有的一片甯靜裏。
然而就在這時,由此向南一千公裏的小亞細亞土地上,星羅棋布的北約前進基地和坐落在安卡拉的美國中央司令部,彌漫的氛圍卻是一種極其罕有的陰沉恐怖。
在過去的十二個小時裏,經曆過“台風”行動發起以來最匪夷所思的地獄一天、或者說就是開戰以來最慘痛的全線潰敗,損兵折将的北約聯軍仿佛一輛被坦克碾過的小轎車,又好像是一個被落雷劈中的可憐旅人,現在幾乎完全陷于癱瘓。
此時此刻,除了最起碼的防空部隊和戰備值班飛機還在忠于職守,綿延上千公裏的聯軍戰線上,幾乎就沒有一支作戰部隊還在正常的戰鬥狀态中。
此岸已是一片混亂,冷酷無情的彼岸之敵,卻還是一點都不懂得體諒配合。
就在驚慌失措的北約聯隊對面。挾裹“反輻射作戰”的首日之威。完全發動起來的華約戰争機器正在勢不可擋的隆隆前行;從北高加索洶湧而至的紅色鐵流。一刻不停的沖刷着千瘡百孔的外高加索戰線,一支支北約地面部隊被擊退、被包圍、被殲滅,被毫不留情的從地球上徹底抹去存在的痕迹。
黑漆漆的深沉夜幕之下,伴随地震雷鳴般的連串炮擊,從中程戰術導彈到輕型迫擊炮彈的無以計數彈雨暴風般來襲,一片片爆炸與轟響此起彼伏、頻度高到完全無從分辨;地面上猙獰可怖的圓腦袋坦克平端炮管浩蕩沖擊,空降直升機上跳下一隊隊迷彩混搭的野戰士兵,噼啪燃燒的火焰和锃亮炮口的寒光。映入北約士兵的驚恐眼瞳,随之而來的就是一輪挾裹着死亡的鋼鐵火雨,讓殘酷戰線上的一切都化爲灰燼。
在這樣一個火焰燃燒滿天、大地爲之顫抖的可怕夜晚,置身遠離戰線數百千米的安卡拉,深入地下的指揮中心會議室裏,會場上彌漫的,也隻能是死一般的沉寂。
煙霧缭繞的作戰會議室裏,咔哒作響的幻燈機還在一下下動作,風扇的細微呼呼聲清晰可聞;指揮部裏剛剛響起過一次空襲警報,所有人臉上都帶着難以掩飾的沮喪與迷惘。還有那遮掩不去的深深疲憊。
從當天清晨到現在,二十個小時過去。司令部裏的所有人還都未曾合眼,他們的沉沉睡意全都被一通警報給吵了個無影無蹤。
安卡拉,土耳其共和國首都,這座城市已經有多少年沒響起防空警報了?
且不說之前數十年劍拔弩張的冷戰歲月,哪怕是在這場世界大戰爆發之後,屯駐重兵士氣洶洶的北約戰術空軍,雖然和北方天空中的俄國戰機互有勝負,卻也從來沒丢失過小亞細亞的天空控制權,哪怕一天也沒有過。
不過正所謂“凡事皆有例外”,這條陳述中僅有的一次例外情形,據信還是在之前的大規模激戰中,由俄國人的頭号王牌維克托*雷澤諾夫所爲。
在那可怕的暴風雨一天裏,這可怕的“瘋狂伊萬”駕駛着一架“側衛”戰機、帶着僚機出現在土耳其西部領土上空,接連追殺擊墜了三架b-1b“槍騎兵”,同時還躲避了猛烈的地空導彈襲擊,一時間讓聯軍上下大爲震驚,繼而大大加強了小亞細亞空域的防衛力度。
回想之前的這場“槍騎兵”慘案,也許會讓很多人都心驚膽戰。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那個可怖的“高加索死神”,這種事情也僅僅是偶爾爲之,諒他也不敢幾次三番的做這種危險嘗試;然而今天夜裏,響徹安卡拉大街小巷、讓毫無經驗的市民驚恐萬分,持續三分鍾的空襲警報卻一下子擊碎了所有市民的脆弱幻想,讓他們第一次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是如何不妙。
置身北約組織最前線、直面紅色帝國的土耳其,天邊的重重陰雲已然迫近。
就在距離國境線不遠的火線上,潮水般潰退下來的聯軍已慌不擇路、很快就會退到這個炮灰國度的土地,他們冒着槍林彈雨,回到三個星期前的出發地點,隻在身後留下一片片殘缺屍體與可怕殘骸。
而就在他們的身後,散發着死亡氣息的戰争巨獸,已經張開了猙獰的血盆大口,要把這些拼命求生的可憐人全都吞噬幹淨。
戰争的腳步正在接近,這可怖之極的消息,飛越小亞細亞的城市與鄉村,穿過安卡拉城的大街小巷,無孔不入的滲透到看似堅不可摧的厚壁另一側,緩緩沉積在面色晦暗、神情疲憊的北約聯軍指揮官心頭。
氣氛沉悶的會議室裏,死一般的沉寂還在繼續。
沉浸在一場意外之極的失利中難以自拔,頭發斑白的克拉克将軍,頭顱歪歪斜斜的低垂在胸前,似乎完全進入了一種催眠般的靈魂出竅狀态;兩眼直愣愣的看向眼前桌面上的一疊報告,将軍這時候沒有一點翻看的心思,作爲一名全程參與指揮的高級軍官,聯軍今天究竟經受了什麽樣的可怕損失,他心裏可以說比其他任何人都更清楚。
話說起來,這算是一場什麽樣的狗屁戰争啊。
從高加索戰事爆發以來,一直擔任美國中央司令部的作戰指揮官,克拉克将軍就在參謀長官的授意下制定并執行作戰計劃,在高加索戰區一力負起全責。
作爲一名參加過越戰的強硬派軍官,對龐大的紅色帝國有着深入骨髓的極端敵視,他在這一職位上不可謂不用命;每次遇到部下的優柔寡斷、或者低級錯誤,他都會毫不留情的捶桌咆哮,像一頭發怒的雄獅那樣呵斥那些臉色慘白的家夥——然而今天,面對幾近崩潰的高加索戰局,克拉克卻極其罕有的收斂了怒火,他在指揮室裏發号施令、繼而冷冷徘徊了好幾個小時,最後還是選擇了徑自離開,拿着自己一貫珍藏的石楠木煙鬥蹩進會議室,在一桌子情報官和技術人員畏畏縮縮的目光掃視下低頭沉思。
面對危局,一言不發,這似乎不是咆哮硬漢的一貫風格,然而和雷厲風行的外表不盡相同,巴克希爾*克拉克骨子裏其實是一個敏感而多疑的職業軍人。
拜早年間養成的性格所賜,在幾十年的漫長軍旅生涯裏遭遇到困難,将軍總能夠找到問題的關鍵、然後吼叫着讓所有人立即行動,這的确讓他取得了一場場作戰行動的勝利;然而和之前的棘手困境完全不同,驟然間遭遇了紅色帝國的雷霆一擊,眼見數十萬北約聯軍狼狽不堪的在戰線上苦苦掙紮,身爲空軍高級指揮官的克拉克就不自覺的出現了心理問題,沉浸在煙鬥袅袅之中的他,似乎又想起了西貢大撤退的那混亂一幕。
回想二十一年前的那個黃昏,從緊急起飛的ch-47“支奴幹”直升機裏向下眺望,城區中的煙塵和火光遍布視線,越共的隆隆炮聲幾乎在耳旁一刻不停,天空中匆匆掠過的一架架合衆國飛機,看上去是那樣的灰頭土臉、狼狽不堪……
就在最後一批護送僑民的美國戰機撤離後,還不到幾個小時,塗着紅星的t-55坦克寬闊履帶就碾過暴雨泥濘的紅土地,駛上了南越政權首府的街頭;那一場曠日持久、卻最終以失敗而告終的熱帶戰争,此前一直都被将軍下意識的深埋在心底,然而此時此刻,面對同樣高舉猩紅旗幟、鐮刀鐵錘寒光閃耀的可怖敵人,從海灣硝煙中一路走來的克拉克卻忽然感到從未有過的疲憊,随之逐漸浮現的,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刻骨恐懼。
視線因爲煙氣而逐漸模糊,握住煙鬥的手在微微發抖,兩鬓斑白的将軍察覺到了心中的畏懼,他有些訝異的嘴唇緊抿,卻不得不承認,這畏懼并非是自己的一種幻覺。
雖然就是在五年之前,參與到諾曼*施瓦茨科普夫将軍的作戰團隊裏,當時還身爲一名空軍中将的克拉克指揮部下痛打了薩達姆,僅用了幾十天的持續空襲就徹底摧毀了号稱“世界第三軍事強國”的戰争反擊能力;指揮空中力量在伊拉克如入無人之境、掩護着“艾布拉姆斯”們隆隆駛入兩河流域土地的時候,合衆國率領的自由世界又一次取得了壓倒性勝利,那一天曾經被無數西方人呐喊慶賀。
眼見由蘇聯體系武裝起來的伊拉克,在多國部隊面前如同老朽城堡一樣驟然崩塌,克拉克曾經認爲俄國人的作戰體系不過爾爾;在北約的一體化作戰體系面前,哪怕不至于不堪一擊、也斷然支撐不了多久。(未完待續請搜索,小說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