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鬓斑白的議員,在座位上若有所思的看向演講者站立的講台,情緒高漲的總統先生這時候還在激情四溢的高聲演說,周圍是一大票帶着幾分狂熱的議員在附和。
這一片分明是有些亂糟糟、不應該在國會山出現的場面,讓習慣斯文的老者皺起眉頭;他無言的注視眼前的一幕,仿佛能夠感覺到,自從一八四六年詹姆斯*波爾克總統的越權開戰之始,國會手中這根早已經變得愈加纖細的缰繩,如今似乎就要一下子徹底斷裂了。
一場毫無征兆、猝發而起的戰争,在東西方總體局勢趨緩的時候驟然燒遍了全歐洲,如此驚天動地的一場劇變,竟然找不出任何一個能夠爲此負責的人?
想到總統之前剛剛發表的戰況演說,想一想遠涉重洋的航空母艦戰鬥群,和身旁沉默不語的哈維蘭參議員一樣心情沉重,老者動作遲緩的合上面前的記事本,用帶着幾分憂慮的眼光掃過會場。他眉頭緊鎖的看向總統周圍那些着了魔一般的身影,此情此景,不由得讓人想起,在十四年前的某一天裏,遙遠英國的土地上也有那麽一群人在爲戰争歡呼——然而和不列颠的子民們遭遇完全不同,華約又怎麽會是阿根廷那樣的孱弱對手?
這場戰争,雖然還不知道會如何持續下去;但是距離和平的彼岸,卻已經是漸行漸遠了。
帶着凝重的憂慮。年邁的議員還在座位上沉默不語。
而就在接近會堂中央的前排坐席上。和周圍或者興高采烈、或者質疑滿臉的其他人都不太一樣。一個衣着普通、相貌尋常的男人,這時候正悠閑的在座位上四處張望。神色間帶着一種挺明顯的好奇,就像是第一次來到這種嚴肅的場合,男人的眼光在會議堂的周遭環境上停留片刻,然後再度望向會場中央的演講台。
剛才的那一場即興演說,這家夥竟然連尼克松的話都拿來引用,雖然聽起來是有點驢唇不對馬嘴,但是不得不說對鼓動人心還是很有一些作用。
但是這樣就足夠了嗎?
眯起眼睛看向被議員簇擁的總統。男人的嘴角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
面對合衆國簡直堪稱繁瑣的三權分立政*治制度,他這個謀劃大事的人,在從巴基斯坦返回國内之後還要分一分心去應付這些立法者、或者說就是一群換了身份的官僚,這一點想起來就讓他非常不快。
不過就是現在,真的面對會議堂内的諸多議員,男人倒覺得這樣一種計劃是完全必要:對身居白宮行蹤隐秘的合衆國總統,貿然接近、并用意識掌控,也許算是一種十足的冒險,但是要說冒充個把國會議員、用意識滲透的本事進入到平日裏戒備也并不怎樣嚴密的國會山,這種事情相對來說就要容易得多。
啊。所謂的“民主”政體,一群各懷私心的亂糟糟議員又能有什麽效率?
但是這種情形。卻歪打正着的對男人的精神控制能力提出了新的挑戰;現在事情是明擺着的,無法接近的總統不能長期被影響,而議員、法官們的數量又是那麽的多。要想以一己之力,去統領合衆國這樣一個偌大的國家,看來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即使強如他本人那也是很難如願的。
但是不管怎樣,今天,在熙熙攘攘的國會山會議堂,他的确做到了這件事:
那就是通過總統的國會例行講演,抓住這一難得的意識滲透機會,去長時間影響總統的思維活動。
出乎他的意料,雖然是受到了精神控制,總統先生的演講能力卻仍舊很出色,這也讓他省去了不少構思辭藻的麻煩;面對如此慷慨激昂的鼓動演說,加上男人的一點精神控制,在場者自然是回應熱烈,這麽一項“持續擴大戰争、直到赢取勝利”的計劃也就可以順理成章的獲得國會批準。
“持續擴大戰争,知道赢取勝利”,嘿嘿,事情本來就應該是這樣嘛!
想到之前的中亞之旅,一趟逃出死城、劫持飛機的狼狽歸途,男人不自覺的擡手揉一揉肩膀,緊急跳傘的軟組織挫傷還是沒有好利索。
就在一個月以前,駕駛“黑鳥”前往中亞腹地探查情報、卻被“狐蝠”戰機尾追擊落;在前往神秘區域情況、遭遇到綽号“高加索死神”的俄國人後,不僅被同樣擁有超能力的對手一直追擊、後來自己駕駛的tu-128“提琴手”又被導彈擊中。經過一番荒涼戈壁的逃生冒險,輾轉通過巴基斯坦回到國内,這樣的驚險旅途,如今想起來卻讓男人感到格外的興奮——經過一趟大冒險般的旅程,如今不僅确定了“死城”的真實存在、确認那詭異的基地裏的确大有可疑,而且還意外的與維克托*雷澤諾夫再度發生了接觸!
那個俄國人,恩……的确是叫這個名字嗎。
身處仍然有些喧鬧的國會山會議堂内,耳邊依舊是嘈雜一片,男人的思緒卻在無拘無束的發散,在他的記憶裏那仿佛已經是非常久遠的經曆,在波羅的海上空的狹路相逢,彼此之間全都發現了對手的存在,然後……
然後呢,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思緒戛然而止,仿佛一輛高速行駛的汽車撞上了厚重的高牆,男人眼神中罕有的現出一絲迷惘,擡手輕輕揉搓有些發漲的太陽穴。
在座位上低頭沉思、眉頭緊鎖,他的臉色逐漸變得有一些煩躁,但是任憑自己如何去仔細回憶當時的情形,也還是什麽都想不起來。回想當時。電光火石間的一刹那。他仿佛就隻覺得腦海中炸響了一聲驚雷、耀眼的閃光充斥視線。然後……
不行,他現在什麽也想不起來!
但就算是一片迷茫,那又有什麽關系呢?
“維克托*雷澤諾夫”,這個分明就是身懷超能力的家夥,眼下恐怕依然在高加索的天空飄蕩,駕駛着塗着紅色五角星的俄國戰機大殺四方,啧啧……就好像他本來便是主宰天空的“死神”一樣,想一想都覺得着實是威風凜凜。不是嗎?
但是威風又怎麽樣?
一個飛行員,做到這種程度,大概也就是極限了。
腦海中掠過無數念頭,男人的思緒逐漸恢複清晰,他現在格外感受到心中的激蕩澎湃,所有的一切都是在爲了終極目标而奮鬥!
不僅是他自己,也包括周圍的所有人,乃至這個世界上的一切,最終都不過是一些可以爲了實現究極目标而任意消耗的道具。維克托*雷澤諾夫,這個家夥的所作所爲簡直就是在暴殄天物、自甘沉淪。一名飛行員就算再強大,難道就真的可以改寫曆史、對他的宏偉計劃造成威脅?
——呵呵!
如果一切真的就那麽簡單。他自己早就做了,哪還輪得到這不開竅的俄國人?
而且就是現在……想到這裏,男人的雙眼變得既敏銳又鋒利,随着思緒的不斷盤桓,眯起的眼睛裏閃現出一抹隐約的光亮,他的眼神逐漸變得冷漠、卻又是那樣的冰冷如刀。
哼,坐擁超能力、卻不懂得怎麽去使用,這種家夥是不足以稱爲一種威脅!
此外更不要說,面對“高加索死神”的沉重壓力,男人在美**方着力協調的應對措施也已經到位:憑借數量稀少、卻極具潛力的武器配置,加上一名蠻聲在外的王牌飛行員,這樣的組合就算不能立刻解決“死神”,至少也足以正面應戰這個極其棘手的家夥。
作爲一名戰略外行、戰術内行的職業軍人,在氛圍格格不入的會議廳裏,男人的眼睛卻在微微放亮,他似乎是想起了之前一直頗爲關注的合衆國空軍頭号王牌。
哈羅德*費希爾,幾個月前還在歐洲戰場大放光彩的美國空軍頭号殺手,開戰一個半月就取得十架擊墜戰績,在那之後卻憑空從美國戰鬥機聯隊中消失、外界一度謠傳其已經在海峽上空的激戰中陣亡。但是在這種cia刻意施放的煙幕彈之下,事情的真相卻并非如此:在神秘男人的授意下,費希爾一直在愛德華茲空軍基地進行适應性訓練,搭配合衆國曾經出現的驗證性戰鬥機特訓,爲的就是在面對“高加索死神”這種棘手威脅的時候,能夠作爲随時出鞘的利劍聽候差遣。
眼下,既然南方的戰争已經進入關鍵時刻,究竟能不能一鼓作氣的拿下高加索、爲後續的作戰行動開辟通路,最終奪取那片帶着死亡和詭異氣息的神秘土地?
和散會的議員們三三兩兩走過長廊,來到陽光普照的國會山南側,坐進前來接送的一輛黑色加長林肯轎車裏,男人習慣性的對司機打了個響指,然後懶洋洋的拾起扔在後座上的一部移動電話:
“喂?——是我。運輸機已經啓程了麽,‘鲨魚’的情形如何?”
電話上,帶着一如既往的微微沙啞,男人好整以暇的問過了電話另一端的辦事人員,在得到了滿意的回答之後,才挺惬意的在座位上伸了個懶腰。
挂上電話,摸索過手邊的記事本,翻開來看了看其中一頁,男人下意識的擡手撫摸一下鼻梁;就在觸手所及之處,之前那一場神秘遭遇中留下的舊傷,仿佛在提醒他什麽似得,正在和往常一樣的隐隐刺痛。
維克托*雷澤諾夫,時間已經過去了這麽久,卻還是在做一些毫無前途的事;那麽現在,大概也該是給他一些教訓的時候了。
“高加索死神”,這個名字聽起來真可怕!
卻不知道和“鲨魚”相比,到底是誰的技術更勝一籌呢。(未完待續請搜索,小說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