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這樣的緊張氣氛中,遠離戰線前方的“卡爾*文森”航空母艦上,此時卻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就在協助空軍作戰的第二批次戰機彈射起飛後不久,“卡爾*文森”号航母的對空指揮中心就接到上午釋放出去的e-2c預精機通報,數據鏈傳回的信息是發現空中目标從西側、也就是艦隊九點鍾方向接近;就在空情管理人員覺得莫名其妙、幾乎就要把這個無法識别的目标劃定爲威脅、出動航母上的後備戰機攔截時,敵我識别系統才判斷出這是一架友軍戰機。
無線電裏,驗證過通信編碼後飛行員向航母指揮中心報告,他是奉命從直布羅陀起飛、經過一次空中加油前來,機型e/f-18d,申請降落在“卡爾*文森”号航空母艦上。
對這架莫名其妙冒出來的戰機,指揮中心雖然覺得很奇怪,但是現在正是實施聯合作戰的關鍵時刻,在得到北約歐洲司令部的信息确認之後,空情管制人員批準了該機的降落請求,這時候這架搭載飛行員和一名乘客的e/f-18d型戰機距離航母已經不到三百千米。
在空中加力全開、毫不吝惜的揮霍燃油,銀灰色塗裝的“大黃蜂”戰機很快接近航母戰鬥群,掠過在外圍精戒的水面艦艇後就對準“卡爾*文森”号的降落航線,幹脆利索的完成了一次标準的阻攔降落。
随着“大黃蜂”略顯瘦長的機體在航母甲闆上停穩,阻攔索也收回到待機位置,不等地勤人員推過登機梯,一個人就從打開艙蓋的座艙裏跳下來,動作迅速的三兩步來到航母艦島旁邊的甲闆值班人員身旁。
這時候,因爲出擊參加聯合作戰的戰機才起飛不久,剛才爲了讓這架銀灰色戰機降落而轉移到停機區的f-14d“超級貓”也陸續回到航母甲闆左側的彈射起飛位置待命,甲闆上電瓶車與人員來來往往十分嘈雜,在凜冽的地中海海風呼嘯中,幾乎也沒有人注意到這架戰機上下來到底是何許人也。
在跳下飛機時順手把飛行頭盔扔回座艙,男人一邊快步行走一邊扯掉手套,直到與在艦島旁站立的軍官正面相對,他才有點突兀的停下腳步。
兩個人目光交彙之間,似乎是不可察覺的一瞬,情形卻已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喉頭微動,男人的聲音略帶沙啞,語調不高卻帶着不容置疑的頓挫。
“米切爾,他在哪兒?”
“米切爾将軍……可能在航空艦橋。”
“——是嗎。”似乎是覺得自己的問話純屬多餘,男人伸手摘下墨鏡、看向擡起的手腕上閃閃發亮的防水表,然後對着迎面而來的海風深吸了一口氣。
“前面帶路!現在去作戰指揮中心。”
面對這個急匆匆從降落的e/f-18d“大黃蜂”上跳下來,非但不像是飛行員、也沒有表露身份的可疑人物,幹練的執勤軍官這時候卻好像是變作了聽話的木偶;兩個人就這樣一前一後的邁步走開,消失在艦島的水密艙門口,隻留下仍然呆坐在“大黃蜂”裏的飛行員在茫然發愣。
一趟火急火燎的加急飛行,就是爲了送這個看上去挺臭屁的家夥?
上面的命令,有時候還真是夠怪的。
……
裝飾考究的艦長辦公室裏,本應該出現在指揮中心統帥全局的米切爾,如今卻有點不緊不慢的安坐在辦公桌旁,他在等待副官勞倫斯帶回的消息。
用不着等在指揮室裏,可不是麽?
使用那樣的變态武器系統去配合空軍的作戰,本來也沒有什麽戰術之說;隻要那兩名飛行員不犯什麽低級錯誤,就應該可以得到他想要的結果。而制定這樣的作戰策略,他現在需要的不是親臨指揮,而是在這裏好好考慮清楚,要如何聯系他的同僚們做好準備,重新取得合衆**方對整個局面的控制權。
随着輕微的腳步聲響起,皮鞋撞擊覆膠甲闆的砰砰聲由遠及近,聽起來步伐淩亂而沒有一點從容。艙門被人打開的時候,将軍卻沒有見到他期待的副官出現:出乎他的意料,開門的是一名依稀面熟、卻不記得樣貌的少校軍官。
“将軍閣下,有人要見您。”
“——你是誰?”下意識的提高精覺,米切爾不由得大爲疑惑。作爲航空母艦的艦長和艦隊指揮官,他的辦公室門口在任何時候都應該有兩名軍士在站崗,怎麽會讓一名他不認識的軍官就這樣開門進來?不過就在他欠一欠身、伸手敞開抽屜握住裏面的手槍時,從艙門外又閃進一個身着飛行服的奇怪人物;來人向少校軍官擺了擺手,然後就自顧自的走近兩步,大喇喇的坐到了辦公室一側的沙發上。
眼見退出去的少校帶上艙門、屋子裏就剩下自己和這個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家夥,将軍隻覺得有點惱怒、卻也不由得感到一絲不安:
“你——你是什麽人?”
頗爲舒展的把脊背貼在沙發靠背上,迎着米切爾的銳利目光,男人對将軍的話恍若不聞,而是自顧自的環視一下屋裏的裝飾;在将軍惱怒的目光注視中,他的視線猶疑不定,在一番掃視之後才落回到那張線條分明、帶着怒氣的臉上。
“将軍,手槍是很危險的東西;如果我是你,就不會把它握在手上。”
“……”
多少年的軍人生涯,米切爾的直覺相當精醒,他握着手槍的右手攥的更緊了一點,神情緊張的沒有說話。
這個人——他到底是誰?
要知道航空母艦雖然龐大、卻沒有一個閑人,看眼前這個身穿飛行服、好像是飛行員的家夥,又不是船上的軍人,他是在什麽時候、從哪裏冒出來的?
感覺到一絲莫名的冰冷威脅,米切爾反而有點鎮定下來,也放棄了出聲呼喝衛兵的打算。畢竟現在他還是有一柄手槍在握,面對赤手空拳、至少沒有武器在手的神秘男人還是有莫大的優勢,于是隻是冷冷的看着這個奇怪的男人,同時也在揣測他的來意如何。
“今天的聯合攻擊行動,是你在裏面策劃了特别的方案,是嗎。”
看到面色冷峻、一言不發的将軍,男人心裏隻生出一絲不快,然而語調卻還是平靜如常。
這個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的海軍中将,竟然會瞞着五角大樓打自己的小算盤;這種人的存在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不過現在略作消遣還是可以的。随着不帶任何感**彩的問話,男人滿意的看到将軍那冷冰冰的面容上出現了明顯的情緒波動,看來這個老家夥還是有點心虛嘛。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你到底是什麽人?”
果然,聽到這樣的問話,中将的怒氣頓時收斂而去、轉而換成了噴湧而出的恐懼。
竭力掩飾臉上的神色變化,米切爾的第一個想法,是他的計劃已經被五角大樓全盤得知,面前的人是軍方、或者總統親自派來的特派員?——不,就算是那樣,這個人也太嚣張了一點;或者說,他的來頭竟然會大到這種程度,可以直接調遣他手下的人、還可以不由分說支走他的衛兵?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件事情可就有點大大的不妙!
雖說現在,派出去的“紅野豬”中隊戰機已經上路,兩個已經被他洗腦的小夥子技術不錯,可能那個該死的俄國佬已經被核彈炸的人間蒸發、他計劃中的導火索也已經被點燃了?作爲軍人,一場徹底解決俄國威脅的世界大戰才是他所渴求的,這種事情并不是華盛頓派來的什麽特派員可以阻擋。
然而,又一次出乎他的意料,沙發上的男人這時候卻作勢笑出聲來:
“哈哈!——哦,至于你擅自下達的命令?我已經替你取消了。”
“——什麽?”
和之前的驚訝相比,這一次将軍真的是陷入了完全的震驚。
命令被取消了?他下達的命令,在航空母艦的指揮中心,被眼前不知哪裏來的家夥給取消了?
這種事情對米切爾來說,簡直是完全的無法理解:就算是任何地方派來的什麽特派員,也不可能在他擔任艦隊司令、統帥一隻航母戰鬥群的旗艦上做到這樣的事!哪怕他就是美國總統或者三軍總參謀長,在他米切爾的旗艦“卡爾*文森”号上也不可能擁有超越他的指揮權,眼前的這個男人,他一定是在虛張聲勢!
可是……可是爲什麽,米切爾有點害怕的想到,爲什麽他覺得這個男人并沒有在說謊呢……
“這不可能,這……你——你到底是誰?”
有點失态的從椅子上站起身,将軍持槍的右手也随着擡起,他充滿戒備的站在辦公桌後,臉上是掩飾不住的驚慌和迷茫。
“我?”
大概是覺得今天說的廢話太多,面對全身緊張、眼神慌張的将軍,男人有點無聊的擡手打了個哈欠,然後才慢慢的坐直身子,随後更是滿不在乎的站了起來,向将軍的辦公桌踱近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