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套面積不大、卻打理有緻的公寓套房;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來,龍雲大概打量幾眼,從四周的陳設和整潔的桌櫃表面就知道,瓦蓮京娜她顯然是個很愛幹淨的人。
想到這裏,他又起身去洗手間洗洗手,一邊卻又有點疑惑。
這一次在回斯塔夫羅波爾的路上遭遇襲擊,怎麽說也不是什麽小事;而且龍雲就算沒有識破那個潛伏特工也能猜得到,他之所以會被襲擊,顯然是克格勃内部出現了叛徒。
發生這樣的事,他們竟然都沒有任何詢問或者調查、就讓自己到這兒來了嗎?
這可不像是克格勃的辦事風格。
從洗手間出來,龍雲看到瓦蓮京娜已經端來了兩枚飲料,這時候正坐在沙發上出神的看着他。
“這個,——維克托,這件事真是非常意外;萬幸你是平安歸來,否則我的任務就算是徹底失敗了。”
“我也沒有想到會遭遇襲擊,當時……”
知道瓦蓮京娜對當時的情形還不太了解,龍雲就簡潔明了的把整個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當然,考慮到自己還沒想好要怎麽說出那個叛徒的事,龍雲暫時就把鮑裏斯*别連科的詭異舉動略過不提。
聽完龍雲簡短、卻是叙述真切的描述,瓦蓮京娜當然也能夠想象當時交火的激烈與兇險。不過她這時候最關系的,還是龍雲的個人安危:
“大概的情形我已經知道了,”帶着關切的神情,瓦蓮京娜上上下下的打量過龍雲,“你還好嗎,有沒有哪裏受了傷?”
“沒有。不過護送人員陣亡了好幾名,戰鬥打得也的确激烈。”
“……那就好。”
雖然并非專職的空軍人員,瓦蓮京娜也知道飛行員如果受了外傷,就有可能無法再駕駛殲擊機,這時候确認了龍雲安然無恙、才算是松了一口氣。
之前組織内部的消息通報裏,她也已經知道護送維克托的車隊受到伏擊、傷亡不小;可是同爲克格勃成員,本來也是随時做好以身赴險、受傷乃至殉職的準備,這種事在大戰正酣的時候倒也算不了什麽。
隻是現在聽到龍雲提起戰友的殉職,瓦蓮京娜還是覺得有點心情不佳。
對眼前女子的想法一清二楚,龍雲知道她是在爲戰友的犧牲而痛心,于是想岔開話題聊點别的;正當他要開口的時候,瓦蓮京娜似乎是從這樣的情緒中掙脫出來,開始思索這件事情的核心部分。
“維克托,我覺得這件事對你也沒什麽好避諱的。之所以發生襲擊事件,很顯然,是我們内部的人洩露了消息。——或者說,組織内有潛伏者的可能性很高。”
和瓦蓮京娜灰黑色的眼瞳對視一下,龍雲微微點頭作爲回應,其實這正是他早就得出的結論。
“之前,上面派我來保護你的安全,是采用單線聯系的方式。也就是說在你周圍除了我之外,并沒有其他探員活動、也不可能知曉你的存在,這本來就是出于保密的需要才刻意爲之。
但是現在,你是昨天傍晚迫降在奧爾忠尼啓則郊外,今天出發的車隊就遭到了襲擊——這說明上面的組織中出現了缺口、洩露了你的行蹤;不僅如此,現在看來洩密的情形還很嚴重。在查清楚整件事情之前,斯塔夫羅波爾的克格勃組織暫時也不能完全信任,今天我也是專門派人把你接到這兒,也是出于安全的考慮。”
聽到瓦蓮京娜的叙述,龍雲算是知道了他直接到此的原因;不過他想了想又覺得克格勃這樣的嚴密組織,出現一兩個潛伏特工倒是有可能,但要說被西方特工大範圍滲透、那基本上就是天方夜譚。
所以他的猜測是,潛伏在克格勃組織中的北約特工隻有一兩個,或者說、正是今天他看到的那個鮑裏斯*别連科?
如果是這樣,那倒是再好不過;可惜他現在已經死掉、自然也無法審訊了。
但是不管怎樣,既然這個人的身份已經被他知曉無疑,如果要調查克格勃的潛伏特務,倒是一個不錯的突破口。想到這裏,龍雲思忖片刻、然後有點遲疑的說出了他所見到的那個場景。
“瓦利亞,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之前的遇襲過程,有個人的舉動不太正常。”
“——哦?”瓦蓮京娜眼睛瞪大了一些,“是誰?”
“鮑裏斯*别連科。他在行動中不幸——殉職,”對分明是特務的家夥用“殉職”一詞,龍雲覺得有點别扭,但是現在他的話聽起來還是要保持中立、才能避免受到懷疑,“我是後來詢問帶隊軍官才知道的。當時,我們遭遇伏擊後就立即跳下車,在公路旁的窪地隐蔽接敵;當時的情形很緊張,可是我不經意間發現,這個鮑裏斯看上去是很起勁的在開槍,實際上卻沒有瞄準、簡直就好像是在用槍聲指示我們的位置一樣。”
其實呢,當時的情形自然還不至于如此;但是現在那個鮑裏斯既然已經變成了屍體,其他人忙于射擊也不可能注意到那許多,當然就随便龍雲怎麽說了。
“當時戰況激烈,我也沒有在意,可是後來他忽然站起來向對面的灌木叢狂奔、最後中彈倒地,這就很讓人無法理解。”
“……狂奔?”
就算不是職業軍人,瓦蓮京娜想象一下、也覺得這種景象相當怪異,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這個别連科,他爲什麽要這樣做?——是不是要吸引敵人的火力?”
“這我就不知道了。在直升機趕來清場、化解危機之後,我們看到他的遺體,”說到這裏,龍雲猶豫了片刻才繼續開口,“他臉上的表情極其可怕,不知道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聽到龍雲的叙述,瓦蓮京娜雖說是見多識廣的探員,也不由得深感疑惑。
經過之前的情況通報、還有剛才龍雲的叙述,她知道這次護送維克托*雷澤諾夫的都是克格勃探員,當然也包括這個鮑裏斯*别連科。可是聽維克托的描述,這個人非但很可疑、就連行爲也和一名探員應有的表現相當不符。
“你是說……他臉上的表情很可怕?是不是因爲中彈的緣故?”
迎着瓦蓮京娜的目光,龍雲緩緩搖了搖頭。
之前在法國的科爾比尼、還有布列塔尼莊園,他都在近距離對人開過槍;加上平時掌握的一些軍事常識,龍雲知道人在中彈、尤其是受到重創的時候并不是一直幹到劇痛,而會很快因爲扭曲的痛覺和流血造成的低血壓而陷入昏厥。
在這短暫的過程中,中彈者即使有表情也隻會是痛苦,而斷然不會出現那種猙獰可怖的神色。
“我覺得不會。就說當時殉職的士兵、也有好幾位,可是沒有人臉上的神色像他那樣可怕。總之,這件事情相當詭異,我回來的路上也思考過,隻是沒有得出什麽結論。——你剛才不是說,懷疑高加索的克格勃組織被人滲透麽?我個人的看法,這個鮑裏斯*别連科就很可疑,你們是不是可以從他着手去展開調查。”
有了龍雲的引導,瓦蓮京娜馬上就認定了這個突破口,她點點頭,然後拿起桌子上的記事本把整件事情的叙述經過記錄下來。
一邊寫,她還詢問了幾句關于别連科怪異行動的事,然後頗爲詳細的在本子上做了記錄。
做完記錄,瓦蓮京娜收拾一下桌子,打開電視機讓龍雲消遣片刻、就自顧自的去準備晚飯;肚子坐在沙發上,兩眼看向屏幕的龍雲卻是心不在焉,他腦海裏還在回想今天遭遇的前前後後。
看到瓦蓮京娜果然如他所料、注意到别連科的怪異行徑和可怕的表情,龍雲知道了他的判斷沒錯,探員的職業敏感性在她身上也很明顯。
不過剛才他之所以特别提到這個人的反常行爲,不僅是爲克格勃的反滲透調查提供突破口,也有自己的一點私心:他是想通過對别連科怪異現象的描述,引發克格勃去調查、印證他的這個猜測。如果那個鮑裏斯*别連科真的和莫斯科的超能力測試有關,那麽他們就沒有理由不注意到這一點。
——哦!如果、如果真的是這樣,别連科既然是北約的潛伏特工,那如果他真的參與過超能力測試這樣的事,豈不是說……
那些超能力測試的事,也會被北約方面所獲知?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想法,讓龍雲覺得事态有點嚴重,但是現在他并不能馬上得到任何确定的信息,也就隻能暫時作罷。
他隻是隐隐的感覺到,這個世界裏的事情,現在是變得越來越複雜、棘手了。
沉浸在這樣的繁雜思緒裏,手上擺弄着今天又是一彈未發的p228手槍,等到瓦蓮京娜很快準備好了簡單的晚餐、招呼他去吸收吃晚飯,龍雲才有點悻悻然的掂了掂手裏的鐵家夥,對看向自己的這位美貌女子笑了笑。
“沒什麽,之前的戰利品一支。——我們這就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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