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很晴朗,但卻沒有一顆星星,樹葉很靜。
他的思緒飄回了十四年前,那場幾乎毀天滅地的仙魔大戰。
當時以玉門山爲首的六大修仙門派集結,攻上魔界,讨伐魔尊戰逍靈。
魔族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百姓無不叫苦連天,當時的玉門山已經收到多封聯名上書要求仙門鏟除魔族。
最駭人聽聞的便是謠傳魔族至尊戰逍靈搶奪尚在襁褓中的嬰兒,食其心髒,将其肉身投擲煉丹爐内,煉爲金丹,以保持自己長生不老,容顔依舊。
連起遂看着堆在桌上的文書,不禁扶額歎氣。
“竹眠啊,你說這可如何是好,我們當真要做這個出頭鳥嗎?”
玉門山肩上的壓力可想而知,作爲修仙第一大門派,他們的所作所爲,稍有不慎,便會被其他幾家抓住把柄。
當時寒忘舒雖年紀不大,但已經在修仙界赫赫有名,年少有爲,實屬百年難得一遇的修仙奇才。
玉門山傳到連起遂這裏已經是第十五代,百年來,他們一直位居修仙界之首,難免會被别有用心之人針對。
其他門派的不服,明裏暗裏做手腳的,寒忘舒見過太多。
有時候人心,真的要比邪祟更加惡毒。
玉門山,可以說是被逼上了讨伐的道路。
當年一戰,魔族雖說已被滅,但是衆修仙門派也元氣大傷,就連寒忘舒都是經過近兩年的調息身體才恢複如初。
想當初連起遂将連璇泺帶回玉門山時,他是極力反對的,有幾次甚至差點殺了她。
“禍不及孩子,如果我們細心将她教養,她定不會變成第二個戰逍靈。”
他向寒忘舒用自己的性命擔保,這才留下了連璇泺。
“師尊!”身邊傳來了連璇泺的聲音。
他回頭,見她正趴在屋檐上,自己想事情入了神,居然連她什麽時候上來的都未察覺到。
“師尊你想什麽呢?我都在這裏趴了好久了,你都沒有發現我。”
寒忘舒垂了一下眼皮,說道:“沒什麽,隻是在想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
連璇泺噘了噘嘴。
“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我都沒想到莫莊主居然是這種人。”
“還未了解事情的真相,不要輕易妄下決斷。”
她枕着自己的胳膊,歪着腦袋看着寒忘舒,說道:“師尊,你真的相信莫莊主不會做此等喪盡天良之事嗎?”
莫劍雖算不上什麽修仙奇才,但這些年在修仙界混的也是風生水起,比起當年的莫老莊主,簡直是一騎絕塵。
隻是莫雲不知爲何,似是突然間得了什麽不治之症,卻被他壓了下去,知道此事的人,寥寥無幾。
“我信與不信又有什麽關系,等回到莫靈山莊,自會知曉。”
寒忘舒目光直視前方。
連璇泺沒有再說話,隻是靜靜的看着他。
她發現寒忘舒很落寞,不是他不愛言語不喜與人打交道,而是那股從骨子裏透出來的清冷。
成爲他的徒弟後,她時常發現寒忘舒經常一人獨自坐在竹夜晚林的梨花樹下,偶爾閉目,偶爾發呆,鮮少見他和其他人交談,與連起遂的碎嘴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說來也怪,他二人明明年紀相差甚多,但卻處的宛如兄弟一般。
“師尊,以後有我,你就再也不是一個人了......”
連璇泺沒頭沒腦的忽然冒出這麽一句話,寒忘舒愣了愣,轉頭看向她。
她居然趴在屋頂睡着了?
沉重的呼吸聲傳來,睡夢中她繼續喃喃自語道:“師尊,我錯了,以後,我再也不那麽粗魯了......”
這應該就是她爬上屋頂的目的吧?
又好氣又好笑,寒忘舒搖着頭,輕輕将她抱起,送回了房間。
第二天一早,連璇泺被透過窗縫的陽光晃醒,她揉了揉眼睛,從床上坐起。
她昨日不是和寒忘舒在屋頂嗎?什麽時候回的屋内?
努力回想了下,才想起昨日朦朦胧胧之中他看到了寒忘舒的臉,身子感覺輕飄飄的,想必,是師尊将她送回來的吧。
洗漱完畢之後,連璇泺走出客棧,發現衆人已經早早的在此等候。
“璇泺師姐!”
阿哲屁颠屁颠的跑來,手中拿着兩個熱乎乎還在冒着熱氣的肉包子,遞到了她的眼前。
“剛出爐的熱包子,師姐快趁熱吃了吧。”
“阿哲乖。”
她接過包子,剛想咬下,餘光瞥見了站在樹下閉目的寒忘舒。
“師尊!”
她跑過去,站在他面前問道:“師尊你吃了嗎?呐。”
将肉包子送到他嘴邊,寒忘舒沒有睜眼,隻是淡淡的說了句;“我不餓,快些吃,我們還要趕路。”
因連璇泺是背對着阿哲,看不到阿哲的表情,但是他鐵青的臉色以及急速變化的表情卻被連駿南一一看在眼裏。
小兔崽子!
幾個人各懷心事的上了路,一路上,連璇泺都跟在寒忘舒身後,時不時的和阿蕪談笑幾句。
阿哲一路上陰沉着臉,一言不發。
連駿南駕馬走到他身邊,悄悄的問道:“怎麽,有心事啊?”
他擡頭,瞥了一眼前方的連璇泺,口是心非道:“沒有師兄。”
“切,和我都不說實話。”連駿南鄙夷道。
“是,是真的沒有什麽事情。”
“你喜歡泺兒?”
連駿南向來是明人不說暗話。
見他這麽開門見山的問自己,阿哲也不打算隐瞞。
“嗯。”
他就知道,這小子對連璇泺不懷好意!
不過話說回來,阿哲這小子憨厚老實,修爲也甚是努力,是個不錯的苗子,連璇泺也老大不小了,況且有人能夠看上她,也算是她的福氣,不然以她的性子,怕是這輩子都嫁不出去了。
玉門山的人,知根知底,總比外人要好。
“你和她說了?”
阿哲搖頭道:“沒有。”
他哪裏敢和連璇泺開口說自己喜歡她?再者說,她可是寒忘舒的弟子,他這關,便難過的很。
“你小子多慮了,竹眠長老若是知道有人看上他徒兒,肯定開心還來不及!”
聽他這麽說,原本耷拉的腦袋瞬間挺立起來。
“真的嗎?師兄你沒騙我?”看到阿哲眼中閃爍着的光芒,連駿南忽然感歎道,年輕真是好啊。
“我和泺兒自小一起長大,我自是了解她的。”
“那,那師兄,可否爲阿哲指點迷津?”
連駿南挑眉,在他耳邊窸窸窣窣不知說了些什麽。
阿蕪在二人身後奇怪的看着他們,這兩人何時變得如此親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