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璇泺拍案而起。
正在喝茶的寒忘舒被她的舉動吓得一個激靈,杯中的茶水有幾滴濺出,落在他的衣袖上,慢慢暈染開一圈茶漬。
“師尊,我們還等什麽,趕緊去救鄢姑娘啊!”
聽聞此話,蔣聖用盡力氣起身,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懇請仙尊,救救玉甯,也救救我!”
對着寒忘舒磕了一個頭,連璇泺上前扶住他,信誓旦旦的說道:“放心,我師尊很厲害,他一定會将鄢姑娘救出來的!”
寒忘舒:“......”
他總是被這丫頭推在最前面,到最後還不是給她收拾爛攤子。
不過,以活人來辦冥婚,說白了就是草菅人命,他作爲玉門山長老,自入玉門山起便以拯救蒼生爲己任,這事,他既然遇到,又豈能坐視不理。
祁蓮縣距離他們此時落腳的鎮子不過一日半的路程,若此時禦劍而去,應是可以趕到阻止這場鬧劇。
禦劍?
連璇泺咽了咽口水,她自從拜入寒忘舒門下,本領差不多也學了七七八八,可唯獨這禦劍她是死活無法操控。
對于一個恐高的人來說,讓她站在劍上飛行還不如給她一劍來的痛快。
看出了她的擔心,本想讓她與自己共乘一劍,誰料到又被阿哲搶先一步。
“璇泺師姐,不如你與我一起,我禦劍術還算不錯的。”
已經召劍準備動身了,右腳剛剛踏上劍身,連璇泺的聲音便傳到了寒忘舒耳中。
“不了,我還是跟着師尊,他的劍,比較安全。”
說着,連璇泺跑向寒忘舒。
阿哲眼中閃過一絲落寞。但也隻是轉瞬即逝。
“師尊......”
連璇泺雙手背在身後,歪着腦袋看着他。
“上來吧。”
感覺腰間多了一雙手,寒忘舒的聲音中帶着一絲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笑意。
“抓好了!”
忽覺身體變得有些輕飄飄,連璇泺緊緊抓着寒忘舒腰間的衣帶不敢松手,雙眼緊閉将臉埋在了他的發絲裏。
是一股百合的清香,這味道讓她安心,不覺得将手松開了一些,感覺到腰間的力量逐漸變小,寒忘舒厲聲道:“抓好!”
被他這麽一喊連璇泺回過神來,身子輕輕一斜險些将寒忘舒帶下劍去。
劍身晃動了一下,她從雙手抓着寒忘舒腰間的衣帶變成了緊緊環住了他的腰身。
好細啊。
發覺自己的動作似乎有些不妥,剛想将手拿開,豈料寒忘舒說道:“你若再動,我就将你扔下去!”
環在他腰間的手松也不是不松也不是,她想起來今日阿哲與她的對話,她向來是對男女授受不親這句話是不在乎的,可不知爲何,她總是在意自己與寒忘舒的距離,怕唐突了他,怕他被身邊人以及世人指指點點。
她曾聽到過,寒忘舒手把手教她練劍的事卻被别有用心之人說成了爲師不尊,以練劍爲幌子對自己的女徒弟動手動腳。
這事還是在她的拳頭之下才得以澄清。
自此,她便有意無意的與寒忘舒保持安全距離。
這麽近距離接觸除了那次失控抱住了他的大腿,這還是第一次。
聞着他發絲中傳來的陣陣清香,她忽然幽幽說道:“師尊,你多吃點飯吧,你好瘦哦。”
寒忘舒:“......”
居高臨下的風景總是好看的,依靠着寒忘舒帶給她的安全感,連璇泺居然敢睜開眼睛向下看去。
地面上的人密密麻麻好似螞蟻搬大小,樹木層層疊疊,雖有些泛黃,但也是她沒有見過的美景。
“哇,師尊,我第一次在這麽高的地方看地面的煙火,好神奇啊。”
聽着她有些沒見過世面的感歎,寒忘舒微笑着說:“你若早些學會禦劍,不就能早一些看到了。”
連璇泺立即搖搖頭,說道:“不要,沒有師尊在我身前我肯定練不會的,這輩子都不要想了。”
“我也不可能會陪你一輩子......”
寒忘舒的聲音小到被風吹散,連璇泺隻聽到一個“我”字。
“什麽?師尊你說什麽?”
“沒什麽!”寒忘舒吼道。
連璇泺悻悻的閉嘴。
僅僅半日,他們便到達了祁蓮縣。
縣城雖大,但這縣中的人家卻少得可憐,反而放眼望去,流民占據一大半。
這祁連縣也算是富饒,再怎麽說也不至于落到被流民占據的地步。
很快他們便找到了趙縣令的府邸,如今這縣令府内發生的事情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大到耄耋老人,小到年幼孩童,都知道縣令府今日夜晚會舉辦冥婚。
平常街上的商販還算多,今日,便是一戶都不敢出攤了。
好好地縣令不爲百姓謀福利,躲在自己府中做這種迷信出格的事情,看來這個趙縣令也不是什麽好官。
縣令府門前貼着一個大大的喜字,白底黑字,連璇泺看了都嫌晦氣。
冥婚将會在亥時舉行,那時陰氣最重,煞氣也最濃,傳聞此時舉行冥婚,死去的一方将會吸取對方活人身上最具陰濃的精華。
從而達到死而瞑目的效果。
荒謬!
連璇泺在心中暗暗罵道。
什麽狗屁死而瞑目,我呸!
連璇泺挽起袖子便要沖進縣令府去要人,卻被寒忘舒一把拉着手腕,攔了下來。
“師尊你攔我做什麽?”
“你此時進去,未必能夠見到鄢姑娘。”
連璇泺皺眉,問道:“此話怎講?”
她認爲,此時的鄢玉甯肯定會在喜房内。
可寒忘舒卻不這麽認爲。
若是蔣聖所言不假,那麽趙小公子詐屍一事,便是有人刻意爲之。
或許其目的,并不是單純的爲了給趙小公子娶妻這麽簡單。
從相思縣到祁蓮縣有條道路用不到一天便能在兩縣之間來往,可這冥婚隊伍偏偏挑了那條最遠的路線,還恰巧與他們相遇,若這隊伍真的是故意與他們相遇,那這背後之人的目的,昭然若揭,便是要将他們引出來。
寒忘舒不敢确定,但是心中總有一絲隐隐的不安。
“我們亥時再來。”
這一次,他必不能再讓連璇泺陷入危險的境地。
天色漸晚,亥時到,縣令府内傳出了敲鑼打鼓聲,伴随着賓客們觥籌交錯的聲音。
“誰會這麽不嫌晦氣來參加冥婚?”連璇泺聲音悶悶的。
“冥婚是這一地帶的習俗,已有上百年的曆史,所以這裏的人自然不會在意。”
連璇泺奇怪的問道:“師尊你怎會知道的如此清楚?”
寒忘舒斜了她一眼。
“在你大吃大喝,睡得不知道天昏地暗的時候。”
臉上一紅,連璇泺嘟了嘟嘴。
身後的阿哲看着師徒二人極爲自然的相處方式,眼睛暗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