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内
秦然趴在洗漱台上,幹嘔了片刻,什麽都沒有吐出來,就是胸口難受的厲害。
她正要站起身去找杯水來,面前一隻好看的手就遞了一杯溫水過來,附帶了一顆奶糖,“喝些水吧,好受些。”
她擡眸,就見木铮站在她的身旁,保留着遞水的動作,又擡高了一寸另一隻手,道:“這個糖也是你最喜歡吃的,甜的。”
“謝謝。”她拘謹的接過他遞來的水,喝了一口,吐了一口,又喝了一口,才咽了下去,沒有接他的糖。
他蜷了蜷手,将白色包裝紙的奶糖緊緊的蜷握在掌心,低下長長的眼睫,問道:“會一直這樣難受嗎?”
她搖了搖頭,拿起空杯子站了起來,“過幾天就好了,我沒事了,木執事快去吃飯吧。”
他咽下苦澀,“我們之間已經疏離成這個樣子了嗎?我連一句關心你的資格都沒有?”
她轉身,道:“不是沒有資格,而是沒有必要。”
“木铮,你該向前看的。”
“往事如煙,不必回首。”
“你要過好現在的生活,而我,不存在你現在的生活裏。”
所以沒有必要。
他笑,越發的悲涼,“那怎樣才能讓你在我的生活裏?”
“然兒……”
“木執事!”她偏頭,冷漠的打斷他的低聲,道:“我不想再提及過去的事,也希望木執事不要再提起!”
“這秦宅裏,沒有人知道我們過去的關系,我也不想讓祖父煩心,所以,木執事應該知道該怎麽做吧?”
他心裏鈍疼的厲害,這句話似乎要了他的命一般,當真是如同一把狠厲的刀,插進了他的胸膛,絞弄了一番,再抽出來,鮮血淋漓。
他們的關系……
他們的關系如何?
過去了?
她已經過去了,可在他這裏要如何過去啊?!
是她先闖進他的生活,将他的生活搞得一團的糟啊!
怎麽能說開始是她,說結束也是她啊!
她知道自己的話有些狠絕了,可他們已經回不去了,不說的明白一些,又怎麽能斷的清楚?
可她忘了,她次次說的狠絕,他卻次次都斷不了。
“出去吃飯吧,木铮。”她留下這一句,便拿起手中的空杯子走了出去。
他卻猛然的回過身,将人給重新扯了回來,“然兒……”
客房的門微動,似要被推開。
“瀝爺爺!”諾諾小家夥站在他的身後,瓷白的小臉挂上純淨無辜的笑意來。
秦瀝推門的動作一滞,轉過身來,訝異一笑道:“小少爺啊?怎麽不吃飯出來了?”
“我也是來找媽咪的,剛剛聽打掃的傭人姐姐說,媽咪不舒服,跑到後院了。”
秦瀝了然的點頭,“是了,後院種了好多大小姐喜歡的花,可能聞着舒心些。”
“嗯嗯,瀝爺爺,我們去後院找媽咪吧?”
“好。”秦瀝帶頭走出了客廳,往後院的方向走去。
諾諾小家夥凝眸看了一眼緊閉的客房,冷冷的轉過身,從口袋裏面抽出手機,一邊敲字,一邊跟着瀝爺爺去了後院。
“【你現在不過來,當心媽咪被撬牆角。】”
“【木铮叔叔在這裏。】”
“【記得,我要最新款的92A。】”
不過幾秒的時間,那邊立馬回了信息過來,“【我現在過去,看好你母親!】”
“【看你速度。】”
“【臭小子,92A不想要了是吧?】”
“【呵,冥丞叔叔那邊也會有的。】”
“【那你看看你問他要,他給不給?】”
諾諾小家夥咬了咬小嘴巴,不開心的盯着手機屏幕,似乎能把它戳成個洞。
毋庸置疑,冥丞叔叔不會給的,因爲這些東西太過危險,他不會讓他碰的,畢竟天高地遠,怕他出事。
但是男人不一樣,因爲他會時時刻刻盯着他,所以就算他有這些東西,他也絲毫不擔心。
就在回完信息的刹那,男人就拿上外套車鑰匙,擡腳便離開了辦公室。
門外的傅形抱着手中的一沓資料合同,一驚道:“二爺,您去哪兒?”
“不用管我,我下午不在,去太太那兒,合同你自己處理,HM那邊直接解約,讓他們賠償。”
傅形追着他那急匆匆的背影連忙喊道:“那他們要是不賠償呢?”
男人擡腳進了電梯,視線桀骜輕狂的掃了過來,冷沉道:“那就讓他們破産,收購HM!”
“明白——”傅形連忙低下頭應聲。
……
秦宅
客房内
秦然冷漠的推開他,因爲剛剛瀝叔在門口,所以才任由他拉住了她,此刻瀝叔一走,她便徹徹底底的冷下了臉,“木執事若不是來吃飯的,下次便不用過來了。”
他心中澀意蔓延四肢百骸,唇角都能嘗出藥一般的苦意,艱難啓唇道:“我隻是……想拉住你,告訴你……有我在,有什麽事,你也可以告訴我,我……我會幫你的……”
“用不着。”她狠狠的撇過臉去,就連那秀氣棕黛的眉目都冷了下來,紅唇薄涼冷傲道:“我自己可以處理自己的事情,用不着旁人。”
“你我……現在,要生分成現在……現在這樣嗎?然兒……”
“木執事!”她再一次重重的提醒他,道:“你可以随着他們一起稱呼我!”
“大小姐嗎?”他自嘲,“可是……我叫不出口。”
秦然捏緊手中的杯子,強忍住話裏的顫抖,狠下心道:“那你可以稱呼我“太太”!“賀太太”!”
“……太…太?賀太太?”他含着苦澀咀嚼反複,唇角微勾而越發瘋狂,“可你明明應該是木太太!”
“你瘋了?!”秦然不可置信的眸光看向他,手中握着的杯子差點摔下去。
他那眉目俊逸沉穩的面容,有些細微的顫抖,眼尾染上紅意,低涼出聲,“我說的不對嗎?”
“明明……明明我們連出國的專業都選好了,連未來的規劃都做好了,你爲什麽要反悔啊?!”
“爲什麽要丢下我,一個人出國啊?!你知道這麽幾年的時間我是怎麽過來的嗎?!”
“行屍走肉,行屍走肉啊!”
“秦然,你是沒有心嗎?!還是說……你的心,丢在了C國了?連我們之間發生的事,都能全部忘掉,忘掉個一幹二淨嗎?!”
她死死的咬着下唇,轉過臉去,蓦然紅了眼眶,整顆心髒都跟着酸澀了起來,那麽些年來發生的事,大大小小,又再次躍入紙上,跳入眼簾。
他哭的像個孩子,爲自己這麽些年來的等待而感到委屈不平,“爲什麽……爲什麽不告訴我離開的理由?爲什麽……爲什麽走了又出現啊?!”
她捂着嘴癱下了身子,任由手中的玻璃杯砸向地面,發出不大不小的聲音來。
他緩緩的傾下身子,溫柔的撫向她,帶着顫抖道:“你告訴我,然兒,你告訴我,是因爲他們……因爲他們你才離開我的,對嗎?”
她撰緊自己的雙手,強迫自己冷靜的對上他,低啞道:“是,六年前離開……是因爲諾諾和衣衣。”
他眸光含着一瞬的驚喜,連忙道:“那……”
“可我現在不喜歡你了木铮。”
他身子一僵,眸光裏閃着細細碎碎的驚喜再次凝成灰暗,“然兒……”
她擦去眼角溢出的淚水,棕眸一片純淨清和的目光看向他,說出的話那樣的冰冷不近人情道:“我懷孕了,是二爺的孩子,我現在隻喜歡二爺,再不會喜旁的人了。”
“木铮,木執事,你便當之前與你一起的秦然死了,徹徹底底的死了。”
“她不好,她一點兒都不好,私自的進入你的生活,強迫你一起報考京大,又自私的出國,把你抛在一邊,你該恨她的!”
“你胡說!”他赤紅着眼反駁她,“不是這樣的!!”
“不是這樣又是哪樣?”她推開他,站起身來,紅着眼沖他吼道,“那個秦然已經死了,死的徹徹底底!你不要再拘困在有她的世界裏了,你走出來吧,好不好?”
“不好,一點兒都不好……”他苦澀綿延,心裏似刀剜心尖兒,疼的血液都快要停止了循環,心髒都快要停止了跳動。
她勸說無能,擡腳便離開客房,“你會想明白的。”
身後
木铮坐在地下,望着她那果決的背影,怔了怔,“再也回不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