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爲什麽明明都已經用了唐代的墓土做舊，爲什麽味道還總算差那麽一點嗎？”
高财旺想了想之後道，“是埋的時間太短了？”
林然點點頭，“這是其一，但最重要的是，除了時間之外，你的土還差最重要的一個因素，那就是環境。”
“環境？”
高财旺臉上寫滿了疑惑的問道。
林然又是點點頭，“沒錯，你隻注意到了自己做舊的和真品差了上千年的時間，卻沒想到，除了時間外，你相差的更多的是這一千多年之間，真品經受過的那些環境變遷。”
高财旺渾身一震，臉上露出驚駭的表情，“您是說...”
林然笑着點點頭，“對，就是雨水和雪水，真品除了一千多年的時間外，最重要的就是經曆過了一千年之間的風雨交加的天氣變幻。”
“天上的雨水滲進墓裏，是不可避免的會對墓穴裏的唐三彩産生影響的，這種被雨水濕潤和浸泡，再又晾幹的過程，本身就是墓土味形成的很大一個來源。”
“你隻要在埋藏物件的墓土上，隔一段時間灑一次水，物件上的味道就會立馬真很多。”
聽到林然總算揭穿了他墓土味總是差一點的原因，高财旺已經徹底陷入了震撼當中，他嘴裏不住的喃喃着，“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他臉上震撼的表情慢慢變成狂喜：“對啊，我怎麽沒想到，除了時間外，還有天氣原因也會影響到墓土味！”
道理說穿了其實并沒有什麽難度，但很多時候，就是這一層窗戶紙能把人困一輩子，可能到死都不會想到這個方面。
總算是明白了自己爲什麽味道還差一點的原因，高财旺激動的恨不得立馬跑回去，重新做一批唐三彩出來看看。
林然看到他的樣子，莞爾一笑，“也不用太激動，這點雖然能讓你的東西更進一步，但也絕對是做到天衣無縫的，最最頂尖的高手可能還是能看出不對來。”
這點是肯定的，畢竟一千多年的差距，不是單靠做舊就能彌補的上的。
不過至少也能讓高财旺做的東西，從不下于兩隻手的人能看穿，變成兩隻手以内，甚至是一隻手。
高财旺也很清楚這點，所以現在對林然心中充滿了感激，這雖然隻是簡單的幾句指點，但價值可以說是無可估量了。
他再次的深深以弟子之禮向着林然深深一稽手，“感謝先生教我，先生之後但有差遣，盡管叫我。”
林然點點頭，也不和他客氣，“你賣假貨的事情最好停了，雖然我知道你很聰明的從來不說自己的東西是真的，但這樣糊弄個一兩次還行，一直糊弄下去，是不可能的。”
“你或許以爲這次國博的吳老拿你沒辦法了？但我告訴你，吳老是不知道你的東西是假的，隻以爲你是盜墓賊，抓不到你盜墓的證據才拿你沒辦法。”
“吳老要是知道你東西是作假的，卻還在當成真東西賣，那想要定你的罪可就不難了。”
“你嘴上再怎麽狡辯，家裏的作假工具卻總跑不掉吧，警察根本不需要看你的口供，隻要能拿到你各種蓄意作假的種種證物，形成了證據鏈，就照樣可以定你的罪！”
說到最後，林然的臉色已經變得嚴肅起來，“到時候，你要面臨的可就不是一點點的錢的問題了，制作假東西，蓄意騙取他人财物，數額巨大的，你說不定就要在牢裏關個十年八年了。”
在牢裏關個十年八年？
高财旺渾身打了個冷顫，之前其實他心裏也不是沒想過這點，隻不過每次都自欺欺人的不去想而已。
他知道，除了林然話說的警察形成一系列的證據鏈之外，就他嘴上說的也不靠譜。
萬一哪天不小心說了句這東西是唐代的，那立馬就是蓄意詐騙了。
就是現在，他也算是遊走在法律的邊緣了，要是他作假的事情真的敗露，苦主要是軟弱點，不敢和他争辯也就算了。
要是碰到蠻橫的，就算法律制裁不了他，那苦主也肯定會私下裏用自己的勢力對他出手。
可以說，他賣假唐三彩的事情，根本就是一腳踩在炸藥箱上一般。
但...
高财旺臉上露出苦笑，“我不去賣假貨又能去幹嗎？我這大半輩子，身上就隻有這手作假的本事。”
讓他放棄這們來塊錢的本事，跑到工廠裏打工嗎？
先不說他這一大把年紀了，有沒有工廠要，就是見識過了幾千幾萬這種大錢的他，也顯然不可能再看得上工廠裏的那每一個幾十塊的一點微薄收入了。
而且除了自己心理上接受不了之外，他現實中，現在也很需要錢。
他的家庭并不富裕，别看他快四十了，但前半輩子因爲太過于醉心于唐三彩的研究，根本把生活過的一團糟。
年近四十了，卻還連婚都沒有結，至今是自己一個人生活。
手上更是一點錢都沒有留下，完全就是一貧如洗。
如果隻有他一個人也就算了，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但偏偏他頭上還有個七八十的老母親要贍養，他母親把他養到這麽大，他至少也要賺夠給老母親養老的錢。
而且雪上加霜的是，他外甥最近也查出了白血病，每個月都需要一大筆錢治療。
他外甥是他姐姐留下來的兒子，并且他姐姐和姐夫前幾年也出了事故走了，就留下這麽一個小外甥。
他可以說是這個小外甥唯一的親人。
他姐姐從小對他這個弟弟照顧有加，現在姐姐姐夫沒了，外甥得了白血病，他當然不可能視而不顧。
所以說，他現在非常的需要錢。
高财旺其實也知道自己這樣一次次出手唐三彩的行動太過于引人注目了。
特别是昨天才被帶到警局，今天就被放出來，就又跑過來擺攤。
這其中除了他個人偏執的驕傲外，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爲他缺錢。
他原來是打算，再幹上一票大的，賺夠了足夠多的錢，就暫時不再出手的。